季大人她知根知底,是个清廉的好官,处处为百姓着想,将柳城交托于他,相信慕容南宇不用再为这座多灾之城挂心。
“凤小姐所言极是!”季大人点点头,不再提功劳一事。
端起酒杯,凤盈眸光划过季大人的眼,仰头将酒饮尽。
季大人被她那诡异的目光弄得有些发怵,当下觉得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不由升起不安。
不过很快他便觉得自己多虑了,因为凤盈的眸光是那般正常,一面执棋与他博弈,一面聊着天南海北的趣事,说到兴起时,二人举杯畅饮,好不痛快。
“诶,凤小姐,落子不悔!”季大人饮得正酣,忽见凤盈白子落下后又伸手去拿,当下以手背隔住她的动作。
酒过三巡,凤盈眸光已然涣散,意态微醺,就这么懒懒地支着下颚,看向眼前的棋盘,晃了晃手,颇为耍赖道:“不算不算,这棋不能算,本小姐方才眼花了!”
言罢,手指在棋盘上一阵戳,好几下才指对位置:“呐,这才是本小姐想落棋的地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季大人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佳。
按着她指的这个位置,白子一旦落下,他的黑子便回天乏术,完全落了下乘,可她现下落子的地方就不同了,那地方是黑子的扭转之地,她眼花走错棋了,反叫他占据上风。
“凤小姐,落子不悔真君子……哦不,是真女子!”不客气地将她手拨开,季大人忙下一棋,堵了她悔棋的心思。
“本小姐不是真女子,本小姐是假女子!”凤盈言罢就去夺棋,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诶诶诶,凤小姐,风度,风度!”季大人提醒罢,见她依旧没打算罢休,当下使出杀手锏:“凤元帅,风度!”
“恩?”凤盈坐正了身子,不去夺棋,却也不下,低声嘟囔道:“本帅不与你计较,这棋不下了!”
“哈哈哈!”季大人仰头爽朗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收声,警惕地环顾四下,眼中有忧虑,亦有愧疚。
“季大人!”管公公从暗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朝他努了努嘴:“还不快办正事!”
“……”季大人内心天人交战,很快对凤盈的崇敬便败在诗书教化下。
君为纲,那高位上之人的命令他必须遵从,因为他是洛朝的臣子。
手在凤盈眼前晃动,见她眨眨眼,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后,季大人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凤元帅,柳城瘟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帅如何晓得,据说……据说什么?”凤盈歪着脑袋,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
“凤元帅,这六王爷得了瘟病后可有说些什么?”这才是那高位上的人想知道的,他想晓得慕容南宇现下的态度究竟如何,是生了恨,妄图谋逆,还是能体谅皇上的不易。
“你笨啊,当然是骂慕容南朝,不然他也不可能被丢在南城区无人治疗!”在季大人诧异的目光中,凤盈摆手大笑。
半响,她自斟自饮,怅然道:“你不知,南宇他哭得好伤心,因为皇上信了三王爷的挑唆要放火烧柳城,更因着他辜负皇上的期待……”
凤盈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柔软和疼惜:“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模样,那时的他就像当初的我,当初我被爹爹撇弃不顾的时候也是那般模样,颓然,萧瑟,只觉孑然一身,身旁再无他人!”
眼中有泪花闪现,凤盈勾唇,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滑落。
她依旧笑着,眼中熠熠生辉,噬着万般苦涩,任由泪水倾泻而下。
“凤小姐,那六王爷他……他可怨皇上?”听得她这般说,季大人不由心生疼惜,可终究男女有别,他只能递上一方帕子,像安慰自己女儿般低声哄劝道:“莫要再哭了,将脸哭花便不好看了!”
“南宇?他那般宽厚之人又怎知‘怨’字怎写?只有我这心胸狭隘的才会介怀,将事情尽数堵在心口,抚也抚不顺。”支着下颚的手渐渐放软,凤盈将脸埋入双手间,闷闷地笑着,叫人听了也觉心口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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