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352 字 2023-09-18

就在刚才,多琦多接到坎达英的敕令,还是左贤王的亲信送到他的马前,阻住了多琦多的进攻。夯州这块肥肉近在眼前,他的两千人马却生生被一卷羊皮逼停在此。

一时间多琦多没了主意,偏偏李明昌让他遵奉坎达英的命令,箭在弦上,却要回头,岂非自伤?

多琦多等得不耐烦,调转马头,猛然一鞭狠狠击在马臀上,极其清脆的一声鞭响,多琦多的马先一步驰回后方。

鹰翼队没有得到命令,依然严阵以待。

城楼上的士兵跑走两个回去通报消息给夯州知州,镇守州城的校尉松开发酸的手,阳光照着,他掌心通红,虎口及手掌的纹路被汗水浸透,形成几道光路。他牙帮子咬得发酸,看见领军大将拨转马头,稍稍松开牙,只觉后槽牙酸痛不已,像是要掉了。

然而,视野中虎视眈眈的阿莫丹绒人没有打乱阵型。

校尉深深闭了一下眼,汗水渍进眼里,一阵刺痛,他整个眼眶通红,眼睑附近不住弹跳。

听我号令,只要他们攻城,立即放箭!校尉一声怒吼。

城楼上为数不多的士兵闷声应和:是!

没吃饭吗?!准备好你们的弓箭!阿莫丹绒人要是敢冲上来,就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众士兵大声答应。

隐隐的绝望出现在校尉干瘦的脸上,他重新握住弓箭,急切而无奈地低头瞥了一眼脚边箭篓里寥寥数枝羽箭,重新咬牙调转视线,盯紧楼下敌阵。

李明昌!多琦多把鞭子往案上一甩,当即击飞了李明昌的笔架,鞭尾带起一道墨汁,飞溅到李明昌的脸上。

李明昌没有动气,耐着性子分神看了一眼多琦多,手中笔也停下来。

本王叫不动你了是不是?多琦多暴躁地来回踱了两转步,重重坐下,双膝分开,右脚在地上一跺,阵前易帅,兵家大忌,这也忍得?

李明昌手一伸,放下笔,揣起手,双眼半闭,向多琦多发问:要是这个帅,是您的父亲呢?

父王,怎么可能?!多琦多像一头暴躁的毛驴,叫了两声后反应过来,伴随话语戛然而止,他的嘴张大,半晌硬是逼着自己把嘴闭上,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口中发干,耳朵发烫,眉心深锁,整张脸都拧了起来。

不可能,本王的父王御驾亲征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舅舅、舅舅他舅舅他不可能不给本王递个消息。来报信的是图勒的人,他跟本王的舅舅是死对头,会不会父王派他来抢功?

大殿下觉得,大王更信任图勒,还是您舅舅?李明昌八风不动地坐着,叹了口气,怕是您舅舅已然失势。

怎么可能?多琦多暴跳如雷地叫道,眼睛充血得通红,太阳穴微微跳动,无处不在的怒意冲得他脑仁心隐隐作痛,他一只手紧攥成拳,不得不承认,李明昌没有说错。兀赤没有失势的话,来传令的就不会是图勒的人。

右贤王为老王效忠一生,是殿下的亲舅舅,恕臣冒昧问一句,殿下是想等大王百年后传位于您,还是拼死一搏,现在就拿走属于您自己的东西?李明昌抬起脸,他生得一张典型的楚人脸,鼻梁不高,眼眶不深,颧骨低平,气质儒雅,举止平和。

多琦多嘴唇发抖,张嘴道出盘桓在心中数月的疑问:你不是效忠于我父王吗?

李明昌笑了起来:良禽择木而栖。大殿下要放手一搏,臣誓死效忠,您也可以现在就将臣绑出去交给左贤王的亲信。

左贤王与你父有仇多琦多激动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他定定的端详李明昌良久,用力点头,朝前一跪,放下手中马鞭,双手按膝,咬牙道:请先生助我!

好。李明昌站起身,半明半昧的帐中,他面目模糊,立在坎达英长子的身前,右手触到多琦多被冰冷头盔覆盖住的前额,将左贤王的亲信就地斩杀,即刻攻城,臣随大殿下攻这一局!

·

送走柳平文与许瑞云之后,宋虔之与陆观回客栈,狼吞虎咽吃了个饭,已过了歇午觉的时辰。

宋虔之在桌前给秦禹宁写信,想问他京中情形,不知为何心浮气躁,边写边揉,纸团子扔了一地。

不写了,写了也递不出去。宋虔之一手按眼睛,看见陆观端了盘西瓜在旁边。

不写了?陆观问。

嗯。

吃瓜。陆观递过来盘子。

宋虔之本不想吃,闻着西瓜凉沁沁的甜味,瓜瓤红里透着霜白,正是他最爱吃的翻沙瓜,撇着嘴拿过一牙,咬了一口,心绪也定下来了。

还是不写,有什么秦叔会捎信来。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右眼皮总跳。

那今夜不出城了。陆观道。

说好的怎么能不出城宋虔之才说了一句,反应过来,踹了陆观一脚,说正事,别逗我。到了獠人的地方全看你的了,宋州知州弃城结下的梁子,看怎么才能解,这不好办。宋虔之拿了一牙瓜给陆观,示意他吃。

我不爱吃,你吃就是。陆观道,反水应该是不能成,借一两日的道,也够了。对了侯爷,咱们带了多少银子?

没多少。宋虔之忙着吃,满嘴吃得红润,沾着瓜瓤,他一口囫囵往下咽完,问陆观,你要干嘛?

那我去弄点钱。

不是你怎么弄?去抢啊?

陆观看着他嘴唇翻动,吃相馋得他心里痒痒。

看我做什么,问你话宋虔之唔了一声,被陆观按在椅子里亲了几口,满脸通红滚烫,一脚就往他裆下踹。

陆观仿佛料到他有这一脚,却没料到宋虔之还拿纸团子扔他,给纸团砸了一下,满脸的傻笑,他一擦嘴,把皱巴巴的袍襟掸平,起身:甜。

滚滚滚。看着人出去,宋虔之醒过味来,扑到窗上,看着陆观走出客店的门,宋虔之大声喊道:陆观!

陆观抬了一抬头,挥手道:别看了,我就去一会,把你惯的,待会回来再喂你个饱。

砰一声窗户在二楼给摔上了。

店伙计牵来马,陆观翻身上去,纵马而去。

☆、枯荣(拾)

傍晚,一架马车趁禁军换防时从皇宫东北角门溜了出去,夜色将将笼罩大地,天空半明半昧。

吕临扣上护腕,要去南门口,望见小门才关,朝守门人问:谁出去了?

总管孙公公。守卫回答。

孙公公不是住在宫里吗?吕临警惕起来。

孙秀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人,不得李宣信任,一时之间在后宫里李宣又没有自己的心腹,这才让孙秀留在内侍总管的位子上。偏孙秀瞒着新帝,险些将周太后赐死,新帝奉太后为亲母,这几日李宣在宫里碰见孙秀,见他畏首畏尾,臊眉耷眼的倒霉相,虽不好说什么,心里难免觉得他这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