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宗与其母早已作古,其中事情不必讲明,只要称住在梨花庵的是一名贵女,先帝仁孝,到梨花庵接他母亲时,在他母亲安排下,与这贵女相好,这名贵女在梨花庵侍奉太后多年,生子时难产而亡。先帝念其侍母有功,将她的儿子带回宫中,与太子养在一处,却因她早亡,不便公开李宣的身份。
嗯,只好如此,今日就叫御史中丞拟了来看,定下便昭告天下。荣晖说着又有些咳嗽。
李宣关切了荣晖两句。
荣晖欲言又止。
李宣:荣卿有话不妨直言。
于是荣晖便把告老的意思说了。
诸人都不意外,荣晖年老多病,上朝已是勉强,左正英比他大两岁,身子骨却还硬朗。
李宣就在此刻明白过来,荣晖为什么带孙子一块进宫,便道:那还要偏劳荣卿一段时日,将礼部诸事交托给荣季。
荣晖双目通红,颤抖着要下跪,他孙子连忙扶住他,荣晖缓缓跪下,磕头颤声谢恩。
是夜,宋虔之叫上林舒、姚亮云、吕临、许瑞云和柳平文几个,又约了冷家的两位公子,冷定掌管工部,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才点了翰林,一个已经在工部任侍郎。许瑞云与柳平文是一路从宋州跟来的,出生入死,情分不同,林舒、姚亮云,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刑部。
都是青年才俊,约在一起清谈,因在国丧期间,吃不成酒。亏得家里管家会办事,在清霜淡梅坊包下一间屋,菜点得精致,虽是素席,样式精巧,滋味虽不肥腴,对于吃惯山珍海味的这些子弟,反倒耳目一新。
在座的都很承宋虔之在宫变前的提点,没有站队,就是最好的站队。
如今局势明朗下来,老臣要下来一拨已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听说宋虔之要外放去祁州,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哥儿几个还等你坐镇吏部,你这就走了,吏部的缺谁上?林舒头一个嚷嚷起来。
姚亮云责备地看他一眼,转过来问宋虔之,是否是皇上的意思。
宋虔之摇头。
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宋虔之要去身先士卒,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满眼的珍馐美馔都好似残羹冷炙无法下咽。
宋虔之笑道:我不比众位哥哥,都是大考出身,官场事体,书笔文章还是不行。倒是巡视各州县,督促地方军府,是我做惯了的,打着官威出去,监督地方官员照章办事,敲打敲打,原也是我在麟台作威作福学的一套,上不得台面。
几人面色稍霁。宋虔之的家世原比他们要高一等,对官场没有他们熟悉,也不必会逢迎那一套,这一年中他巡视各州,去的都是前线,回京后苻明韶要杀他的心思路人皆知。都知道宋虔之是刻意给台阶下,几个人精也不会一味端着。
姚亮云带头端起酒杯,说了一些平安顺利的祝词,其余人应和着,一番热闹过后,各怀心思。
这一桌酒原该在国丧之后,庆贺这一帮子新的朝廷班底上台,如今缺了宋虔之,班子还是会上,只是如杨文、冷定这一批人,在李宣上去之后,能在朝堂上再站多久还不好说。
冷定的两个儿子在家得到叮嘱,不要瞎打听,终于小儿子还是没忍住,想探宋虔之的口风。
宋虔之只说皇上不会秋后算账,多的半个字不漏,宽慰了几句。
都是年轻人,喝的虽然是素酒,气氛到了,难免都有些酒酣耳热,哥哥弟弟的场面话说个没完。
散场之后,许瑞云、吕临和柳平文也去侯府,陆观在马车上看出宋虔之有些难受,用湿布给他擦脸。
宋虔之靠在车厢上犯迷糊,满脸通红,他肤色白皙,这时候憋得通红,素酒是不醉人,但他总觉胃里顶着东西似的难受。
马车颠簸了没多久,宋虔之急促的拍了一阵车门。
陆观沉声道:停车。
车还没停稳,宋虔之就打开车门跳下去,到路边去扶墙大吐特吐。宋虔之吐得腹肌酸软,直不起身,一手撑着墙缓了会。陆观递过来水,他漱完口,喝了一口茶下去,那股酸味又冲了上来,这回吐得嘴里发苦,胆汁都涌了上来。
陆观也不说话,静静站在一旁,等到宋虔之吐干净,才从身后将他半抱半扶弄上车。
宋虔之蹙着眉头,不住喘息,朝弯着腰在解他腰带的陆观道:别弄了,脏。
衣服没沾上。陆观看了会宋虔之的脸,伸手摸他的脸,道:有些发烫,哪儿不舒服?
宋虔之紧皱眉头地摇头:肚子疼,没事,都吐空了。
今晚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菜没问题。宋虔之挪开眼睛,视线落在窗户上。
陆观倾身过去把窗户打开二指宽的一道缝,夜风送进来,宋虔之神色舒缓下来,陆观还没坐下去,皱着眉头端详他,手指揉他的嘴唇。
宋虔之脸色异样,阻止道:别
陆观已经吻了上来。
虽然说漱过口了吧,但是刚吐过,要不要这么重口宋虔之满肚子的牢骚,随着陆观纠缠越深,也顾不得去想了。
陆观的手伸进宋虔之的袍服,极其温柔地揉他的腰。
宋虔之睁开眼睛,眼角泛红地看着陆观,有些尴尬,伸手推他,反被陆观抓住手按在车板上。
车夫听见里头咚的一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没有吩咐下来,只是像有两只猴子在车里肉搏,不去管他,专心致志地驾车。
次日要去拜访左正英,回去宋虔之胃里还是难受,府里的厨子做了点小米粥,他就着点泡菜吃了,倒还觉得受用。
又被陆观抱着去泡了个澡,到了床上,浑身不适的感觉已完全纾解,也已深沉,宋虔之打算第二天早上再跟吕临他们谈。
陆观也连声附和。
泡澡的时候宋虔之便觉得陆观殷切得有些许不正常,怎么也没想到非奸即盗上头去,平日里他俩泡澡,陆观有时候帮他搓搓背,总归还是各洗各的。这次陆观却里里外外都照应了个遍,从澡堂子里出去,宋虔之已经手趴脚软,由着陆观把他抱回房里。
半夜里宋虔之嗓子都哑了,醒来时酸涨得不行,醒悟过来陆观就没出去,一时怒从心头起,抬脚把陆观踹下床,不禁倒吸一口气。
陆观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地上,抬起睡眼看他。
陆观向来警觉,便是睡觉也会睁着一只眼,轻轻一点响动就能立刻清醒过来,看着他坐在地上揉眼睛,宋虔之心头倏然软了下去。
给我倒杯水,渴。宋虔之没好气得沙哑着嗓子说。
喝完水,陆观像个大猩猩缠上来,宋虔之没有再踹他,安心睡去,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夜会被弄醒三次。
厥过去之前,宋虔之满脑子都在迷迷糊糊地想,明早别想起床了。也是把陆观憋得久了,这夜就像一匹发情的种马,蹦跶个没完。
gu903();翌日起来,宋虔之一肚子的起床气,衣服穿不整齐,帽子也戴歪了,靴子一个颜色深一个颜色浅。戳着陆观的脑门数落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