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435 字 2023-09-18

宋虔之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反驳,冷不防陆观唇贴住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宋虔之大惊,连忙四下张望,耳朵发红发烫,埋怨未及出口,陆观将宋虔之的腰一拦,带着他一把把人按在了墙上。

宋虔之咽了咽口水,视线不由自主滑落到陆观的唇上,他嘴唇略略一颤,就被陆观低头吻住。

宫中不种夕颜,嫌此种花过于低贱,然而夕颜生命力极强,藤蔓缠绕,爬出花丛,恰是朝阳倾泻,一夜花开,一朝花落,悄然闭合,不点眼,躲过被拔根而起的祸殃。

唇分,宋虔之喘息不止,红透了脸把陆观推开些些。

你也太放肆了。

走了。陆观反倒牵着宋虔之,半是拖着他在走。

经这么一闹,宋虔之心头的紧张不安想找也找不回来了。再站在太后的寝殿外,他心绪已全然不同。宋虔之深吸一口气,叫把守的侍卫进去通传。

门外站着的宫侍,一个眼熟的都没有,一晚上,人全都不是蒋梦在时的那一波了。宫里看着平静,里里外外却都已不是昨日,宋虔之想了一想,怕是连承元殿外石板砖缝内的血渍,都在这一夜里,被宫人洗刷干净。

进门前陆观又攥了一把宋虔之的手,直是同孩子要进先生屋里挨训一般,叫宋虔之忍不住笑起来,眼神示意他没事,不要造次。

太后只传宋虔之一个人进去,陆观只好留在门外。

外头都是吕临的兄弟,陆观过去与他们搭话,一面留心殿内的动静。

周太后披散着头发,素色单衣轻飘飘挂在身上,枯瘦的脖子上颈纹横生,一只手支着额头,面上疏淡。

宋虔之知道他姨母的脾性,索性请安下跪,心知这一跪要跪好些时候,反倒不慌不忙起来,跪着便跪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灵韵姑姑来跟前问太后要不要传早膳。

周太后头一动,含混的鼻音里嗯了一声。

宋虔之知道,这事就算罚过了。其实他想了一夜,太后未必不曾细思一整夜,李宣能够登基,他是首功,往后倚重他的时日还多,从龙之功,在宋虔之的岁数上来讲,他受君王宠信的时日还长。

但凡太后稍稍冷静下来,便知道,将来不是宋虔之要靠着她,而是她这个姨母要靠他在外朝的支持,才能稳居后宫了。

宋虔之心神定了下来,到现在还没挨骂,恐怕是挨不了骂了。

一张小膳桌就摆在窗下的小榻上,四样早点四个例菜,一粥一汤,四个果盘,用过之后,周太后照例饭后要吃瓜片。

这么汤汤水水都由下人服侍完,宋虔之的膝盖也麻了。

听到周太后发话叫他起来,宋虔之犹在出神,太后叫他两次,这才身子一趔趄,撑着地面起身。

我们逐星长大了。周太后冷笑道,翅膀硬了,不受管,也会棍打老子娘了。好大的出息。

宋虔之低着头,由着太后说了几句,捧茶到太后的跟前,直至太后接下来这盏茶,用上一口,宋虔之又递上细软温热的白棉巾。

太后把用过的棉巾丢回铜盆中,冷眼看宋虔之姿态尚算恭顺,胸口那腔火才算消下去。

说吧,背着哀家,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什么时候做的,什么时候搭上的李宣,哀家有的是时候听你慢慢地说。

您老人家颐养天年时候多,他宋虔之还赶着要去找皇帝说事,于是把打了一个时辰的腹稿尽量清晰明了地朝太后禀明,毫无隐瞒。

听完,周太后把茶碗一放。

宋虔之说得口干舌燥。

你一个人就有这么大主意,不是那个陆观撺着你做的?

宋虔之大可把一切往陆观身上一推,他跪下去磕了个头,坦然直视太后,道:李宣是先帝指明的继任者,也是苻家子孙,于理,该当他继承皇位。先帝对公主有愧,公主自一出生就被抱去梨花庵,数十载凄风苦雨,若不是有她,先帝的母妃做不上皇后,先帝能否顺利得到皇位还是另一说。而我周家的恩荣,都仰赖先帝。于情,将皇位还给李宣,也是应当啊。甥儿自知应当先与姨母商量,只是事出突然,姨母被苻明韶软禁宫中,左右未知是否可信,许多话不便面禀,唯恐走漏风声。总归是甥儿之过,向姨母请罪。

宋虔之道:陆大人是见苻明韶所作所为,归咎于当年为苻明韶谋取皇位出力不少,心怀愧疚,才助甥儿一臂之力。他官居四品,岂敢唆使于我。扶持李宣,皆是我的本意,甥儿自知百死难赎,姨母若要问罪,只拿我一人性命才可谓公平。

你是仗着哀家不可能杀你,才敢有这一番话。周太后冷道,唏嘘之意溢于言表。

宋虔之沉默不答。

哀家问你,白古游已死,谁去顶他的位子?

宋虔之答:龙金山可堪大用,再命白古游原先的两名副手各领左右军,辅助龙金山。

周太后面上现出思索,良久,她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呢?李宣许了你什么好处?太傅之位?这话周太后是夹杂在冷嘲之中问的,二十岁的太傅,可称史无前例。

宋虔之摇头:甥儿请命南下,收服宋、循二州。

周太后意外道:你让李宣做皇帝,却不是要做辅政大臣?

宋虔之笑了起来:甥儿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扶持李宣在我看,只是再无更好的选择。

哼,苻璟睿也是货真价实的苻氏一脉,你怎么不选他?

嫡庶有别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苻璟睿待其母至诚至孝,无论姨母是否除去他母妃,必然埋下祸根。何况苻璟睿尚小,如何担得起这副挑子。

自古英雄出少年,哀家看他倒是个好孩子,知母恩,而不敢忘。周太后心中暗想,苻璟睿年纪小,权柄自然仍在自己手里。但宋虔之的顾虑并不错,今日这重担,比任何时候都难以挑动,她大半生在权位之中浸淫,如今失去了,才能冷眼旁观。

真要是在她的手里,王朝陷落,她争来权力又有何用?

罢了。周太后摇摇手,眉间的皱褶透出浓重的疲态,哀家不与你翻旧账,你要南下,哀家不准。周太后的语气不容商榷,她闭上眼,一手扶额,是不想再论。

宋虔之还要再说,话语哽在喉咙里,终于他用力咽了回去。

窗格里斜斜落下的日光中,宋虔之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向太后磕了三个头,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起身辞出。

听见关门声,太后倏然睁眼,向身旁的宫女问:他同哀家说了句什么?

宫女脆生生地回:侯爷仿佛是说请姨母保重,奴婢没有听清,好像侯爷什么都没有说。

周太后定定地瞧着那扇殿门,依稀望见手持木剑跟她的弘儿在庭院里追逐打闹的宋逐星。那时她二妹常常进宫,她做的那一手碧绿千层糕,是御厨也难敌。一晃逾十年不曾吃过了。

自心而生的仓皇衰老之感,紧紧包裹住周太后,令她打出一个哈欠,歪在榻上,扯过薄被就睡。

宋虔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招手唤狗似的把陆观叫上。

有什么跟侍卫说不完的,我看你是瞧别人生得俊。宋虔之眼角余光带到,吕临带出来的人,原先不觉得,如今穿上羽林卫的袍服,个头高,身板壮实,往跟前一杵,腰间佩剑,脚底踩靴,个顶个的周正。

gu903();陆观捏住宋虔之的下巴,将人头脸扳正,推着他往外走:看什么看不完,他们有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