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320 字 2023-09-18

gu903();你是我庄子上的,前年过春节到容州宋家别院讨过封,你自己不记得了?

许三眯起眼,继而惊讶地张大了嘴,立刻站起身,扑通一下给宋虔之跪了。

别跪了,我还有事,问你几句就走。

许三大声叫媳妇出来给宋虔之磕头。

再出来时,媳妇显然已经拿水梳过头,垂着眼便跟着丈夫朝宋虔之磕头。

宋虔之不好阻止,只得受了,许三叫媳妇去泡茶,宋虔之肃起脸拒绝了。

陆观在旁道:别婆婆妈妈的,问你几句就走,费那个事泡茶,你们少爷什么好茶没喝过?

许三讪讪。

说吧,容州怎么了?宋虔之腊月初二出城,初四还没跑到容州,路上被秘书省的人叫回来,出城路上马不停蹄急着赶路,也没太注意城外到底什么情形,况且他走的是官道,道旁俱是山石峭壁,要越过马银山,才能见到田地。是楼江月的陈情书,让他想到找这个宋家庄子来的人问问,京城以外,到底都怎么样了。

雪灾。许三叹了口气,眼圈发红,没吃的,今年交不起租,入秋以后天就没有晴过,收起来的小麦全都潮了生霉,存在仓里的也都没能幸免。留的种也都完了,大家伙让县令问京里要种,赶在过年以后下地种,今年是没指望了。吃的都是陈粮,寻常交了租,就没有多少余粮,家里多两张嘴,全家人都得饿肚子。而且生病的人多,天气不正,我们一个县,十个老人有九个病得下不来床,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发烧,流口涎,烧三四天就不行了,还会传给别人。

这是疫病。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从陆观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恐惧,宋虔之正觉得疑惑,听见陆观问:县令没有上报?

不知道怎么报。许三苦着脸,皇上刚下了罪己诏,这个时候上书,不是找死吗?只能等,等朝廷的救济,等李相这些大官儿什么时候能看到容州。州府衙门让人封了北上的官道,要银钱疏通。

我还没到容州城就回来了。宋虔之思忖片刻,问他:州府怎么说?

进京了,还没回。我们县到处是死人,没有人管,谁也不敢碰这些日子死的人,看义庄的人都染病死了。有点门路的人都跑了,州府好一些,底下几个县,都空了。许三咬着牙,眼睛里充盈着雾气,右手握成了拳。

周围的几个县和州听说出什么事了吗?陆观插了句嘴。

今年都不好过,斌州雪灾,毁了几座堤坝,抓了不少人去修,都不能等过完年,好多死在坝上的。

陆观说:不赶这个时候修补,开春凌汛,又是一场大难。

宋虔之拧着眉,只是听。

入秋之后,至少有四五个州没粮食过冬,一是天气恶劣,稻谷小麦都有不同程度的霉烂,这就算了,种也没留起来,需要朝廷发放,不然明年接着吃不上饭。二是入冬以后的雪灾,道路、大坝、桥梁,都有不同程度的毁损,生病的人不在少数,发疫病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地方。三是南方九月的地震,房屋还没有来得及重建,天气就冷了,地震的时候又引起水源污染,地形变化,随时有塌方滑坡的危险。住在那些地方的人还没有办法搬走,各个州府衙门都把自己的城围起来,不让人随意进出。

你们是怎么知道其他地方的灾害?宋虔之问。

许三懵了一下。

好像是别的地方的人来说的,九月之前,容州还好,灾情不严重。

既然已经不允许随意出入,别的地方的人又怎么进的容州城?陆观也听出来了,顺着宋虔之的话又问。

这许是围城的时候,已经有灾区的人跑进了容州城许三犹豫道。

你娘生的什么病?宋虔之往屋子看了一眼,里头咳嗽声早已静了。

不是疫病。许三忙道。

宋虔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明天上午我找一位大夫过来给你娘看看病,药从宋家抓,你们也是帮宋家种地,不会亏待你们。

许三顿时热泪盈眶,鼻子通红,又要磕头。

不要跪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有什么难处,去安定侯府找我。

许三把陆观和宋虔之一直送出乌衣巷,人已走出很远,他还在巷口站着,身形魁梧的许三空有一身力气,到京城以后却一件差事也没有谋上。他像一只丧家犬坐在巷口板车上,小孩拿石头扔他,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出神地望着行人稀稀落落的街道。

宋虔之与陆观从乌衣巷出来,回秘书省去,周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虔之喝了口热茶,感觉活了回来,手边就是从琵琶园带回来的出游和打赏的本子,把打赏那本给陆观查,他自己伏在案上就开始找秦明雪、林疏桐、傅云颖三人出游的记录。

陆观随手翻了翻,显得心不在焉。

你说楼江月的陈情书里,写没写容州的灾情?

宋虔之翻了一页,头也没抬:我怎么知道?

楼江月这一年多都在京城,他是怎么知道其他地方的灾情,还突发奇想要给皇上写陈情书?李相认识楼江月,还很欣赏他,李相举荐楼江月不是偶然。两人私下就有来往,汪藻国知道不知道?汪藻国给这个住址,会不会是想让我们查到李相的别院去。

宋虔之放下了笔。

外面厨娘和书办好像在说话,听不真切。

天太冷,堂屋里烧了火盆,门关着的,昏暗的光线里,宋虔之的脸色现出一些苍白。

汪藻国和楼江月不是一起去的,如果楼江月跟李相私下往来,他一定不会让汪藻国知道。那个管家说的话很有意思。

李相门生众多,十个有九个考生来了京城会先去拜会李相,看能不能攀上点关系。汪藻国只是个编修,一门心思做学问,翰林院什么也不管,读死书而已。汪藻国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他是跟着楼江月去过,但是楼江月又不便带他进去,还是楼江月告诉过他。比如说他要出门,汪藻国问他去哪儿,他随口那么一答,李相这所别院没有几个人知道。管家的意思,汪藻国也是不知道的,便记住了这么个地方。那那天下午,至少楼江月去李相的别院时,汪藻国和他不在一起。当时汪藻国去了哪儿?

陆观:应该在什么地方等他,或是就在街上转悠。

我也是这么想。宋虔之抬头看了一眼陆观,眼神变得微妙。

陆观警惕起来:怎么?

查清楚这两桩案子,陆大人就会真正成我的顶头上司,压在我上边儿。你说我费这么大的劲给他人作嫁衣裳,好像不怎么划算啊。宋虔之嘴角勾着一丝弧度,笑笑地端详陆观。

陆观:

可要是不弄明白,皇上真把陆大人的头砍了,同僚一场,我也于心不忍。你说怎么谢我吧?

陆观拿着那册子,起身就想出去,脚一顿,又回来,稳如泰山地坐下了。

宋虔之不再逗他,边看边勾画。

寒冬腊月天黑得早,消得小半个时辰,宋虔之差不多看完,朝陆观说:林疏桐这两个月都是和秦禹宁出游,共有五次。傅云颖一次,跟那个你本家的陆大人,对,二十五个小妾那个。

陆观忍无可忍:你能别把他和我扯在一起吗?

宋虔之笑道:可以。秦明雪就很有意思了,这两个月里,她出游七次,都没有写是和谁。

记漏了吧?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任何一位与人出游的歌舞姬有‘记漏’的情形,再说,若是漏了,索性什么都不记才对。

你是什么意思?陆观看出来,宋虔之已经有想法。

陆大人猜一猜,秦明雪是跟谁出去了,这册子上会不写?

陆观呼吸一滞。

宋虔之笑了笑。

能查宫里哪些娘娘领了林疏桐服用的养生茶吗?陆观问。

要查总是有办法,今晚我要去拜会李相。

我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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