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gu903();和泥塑形是蔡小纹的活。把泥粒和水搅成泥团,她十个指头缝里都是泥巴,脸上倒是白白净净。她已经把最复杂的两个陶壶塑好了,泥巴用完了,下一臼苏釉还没筛好。蔡小纹只能停下手来。她疲惫不堪地站起,敲了敲酸痛的后背,随意四下一看,目光就落在了苏釉身上。

她远远地盯着苏釉,心里很踏实。就算是全部陶器从头做过,就算是还有三天就到诏命期限,就算是已经一天两夜没睡……她还是觉得很踏实。蔡小纹蹲下在桶里粗粗洗掉手上的泥浆,心想:大概,就是因为看得见那颗柚子吧……

这时苏釉筛好一簸箕泥粒,送到蔡小纹身旁,转身回去又开始捣下一臼泥粒。蔡小纹有了泥,却也不开始做,依旧扭着头看苏釉。她凝视苏釉泥脏的脸,心里好像有一朵小花,疲倦地吐苞,似乎扯着心尖开放。她不由地站起,目光贴在苏釉脸上不动,嘴里喃喃出声:“劳动的师姐最美丽……嘿嘿,嘿嘿嘿……”

后面这下嘿嘿她嘿大了声,苏釉听见了。苏釉转头一看,看见蔡小纹傻站在那傻笑不干活。这下就像把个火折子丢进苏釉浇满一地油的心里,嘭地就点燃了熊熊怒火。苏釉捏紧木杵,两排洁白的牙互相碾压,咯咯直响:姐姐我一年也就过年能有个清闲。能心无旁骛地逛街购物,能衣冠楚楚地看戏听书,能假装斯文地去书院装个文化,能扮个有钱人去酒庄品酒,能遮个脸去街角听十八摸,能满脸高洁地去诗馆结交下俊小伙子俏姑娘……结果呢,我围着黑围裙在这里捣泥筛泥一脸的泥!都是你这个笨蛋经验不足还不听我的话!你居然还好意思偷懒不干活……我跟你拼了!

苏釉浑头都是火,丢下木杵就向蔡小纹冲去。蔡小纹本来还在哪嘿嘿嘿,定睛一看苏釉的气势竟如饿虎扑食,不禁心生怯意:“师……师姐!”转身就逃。苏釉气势如虹地在蔡小纹身后追,蔡小纹用尽全速撒开了向前跑。然而,两人都忽视了一点:苏釉跑步是要比蔡小纹慢的。而且,两人又忽视了一点:她们是绕着圈跑。

于是在跑了七八圈之后,蔡小纹突然发现,眼前就是苏釉的后背。前面无路,后转不行。情急下蔡小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扑。

“啊!”苏釉还在疑惑蔡小纹跑着跑着怎么不见了,背上就是一重推,头重脚轻地向前栽去。苏釉吓得紧闭双眼,好在栽在半空的时候又被抱住,被人搂紧腰就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身上倒不痛。滚停之后,苏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蔡小纹俯视的面庞。

被推倒了!被推倒了!苏釉明白自己被蔡小纹扑倒,正被压着躺在地上,于是心中如此大叫,嘴上却一语不发,只是气喘。她背上硌着坚硬的地,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盯着蔡小纹。

“师姐……你摔疼了吗?”蔡小纹直起身,握住苏釉的肩膀左看右看,却不说让苏釉起来。”蔡小蚊子……你是笨蛋吗……你是和我有仇吗……你是上天派来玩我的吗……不是你扑倒我的吗?!”开始不痛,其实还是痛的。现在躺了一会,疼痛就开始从身体各处扩散开,但只是些微小许,苏釉还有力气喊。

蔡小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伸手揉揉苏釉跌乱了的头发,哄道:“喔,喔,摸一摸,痛痛飞走了!”

苏釉欲哭无泪,意欲反扑提拳头揍蔡小纹一顿。结果刚要挣扎地爬起,蔡小纹就捏了袖子,在苏釉脸上轻擦,像擦玻璃那样,把泥渍擦净一块。然后,她毫无预兆地低头,在刚刚擦出的那一小块干净脸蛋上吻了一下。

“……”苏釉倒吸凉气……每次蔡小纹突如其来这样那样,苏釉都要吸满口凉气。估计这样下去,光吸凉气就要吸出风寒。这一吻之下,苏釉满腔怒火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委屈。这样一而再地不抱着邪恶念头的亲吻让苏釉都快哭出来了。这一吻,只能激出她反亲的冲动,却不能赋予反亲的勇气。她虽不知道蔡小纹心中“劳动的妇女最美丽”的心思,但也能明白这个吻和上一个吻同样纯洁。

苏釉抿了嘴巴,想推开蔡小纹,可是力气太小推不动,于是更加委屈。委屈之下,怒火没了,无明业火又熊熊燃烧:我满脸泥还不是为了你,你居然还嫌脏要擦,擦你个头啊!

她刚要破口大骂。万没料到,就在此时,蔡小纹在同样的位置,又来了一下。

“女流氓……”苏釉终于哭出声,太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好抽啊

最后几段你们看得到吗?最后是:

苏釉抿了嘴巴,想推开蔡小纹,可是力气太小推不动,于是更加委屈。委屈之下,怒火没了,无明业火又熊熊燃烧:我满脸泥还不是为了你,你居然还嫌脏要擦,擦你个头啊!

她刚要破口大骂。万没料到,就在此时,蔡小纹在同样的位置,又来了一下。

“女流氓……”苏釉终于哭出声,太委屈了。

第42章动心了吧

见苏釉流泪,蔡小纹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乐呵呵地打打闹闹居然会弄哭苏釉。心慌之下,她赶紧起身,挪开一点,跪坐在苏釉身旁。

苏釉扶着地坐起,印得两掌都是沙土。她也不拍掉,只是抽泣,抹泪,抽泣,抹泪……等到手背真的把脸抹成个小花脸,苏釉使劲一推蔡小纹得肩膀,狠狠用力道:“死开……”可话脱口出来时,又是软绵到失去了本意。

蔡小纹冷不防被推,身子都歪了,连忙撑地坐起,心里更加慌乱。她没见过苏釉哭……在蔡小纹印象里,苏釉是一个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师姐。有能力有实力,才能胸有成竹。师姐两字,名副其实,只是脸上常常带着怪异的笑容,勾出讽刺嘲笑的意思。这就是蔡小纹在这段和苏釉熟识的日子之前的大体感觉。而这次,苏釉依旧胸有成竹地帮她挽救制陶上出现的重大失误。只是和预想的不同,胸有成竹之后没有出现怪异讽刺嘲笑的笑容,而是和着泥的泪水。蔡小纹面对如此严峻地突发情况,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凭本能来反应了。

她的本能,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住苏釉再说。“师姐,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蔡小纹很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把苏釉惹哭的因素之外。

苏釉很不想此时被蔡小纹抱个满怀。她挣扎,又没挣开。只好以一种极不威武的姿势在蔡小纹怀里擂鼓般敲着贫瘠的小胸脯哭喊:“谁欺负我!谁能欺负我!欺负我的人是笨蛋!”

“笨蛋?”蔡小纹才不觉得自己是笨蛋,可是配合苏釉这个捶胸的动作,她又直觉可能说的是自己。情急下的急智让她难得聪明了一回。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扶住了苏釉的后脑,往自己胸口上靠,笑得很没心没肺:“不要和笨蛋生气嘛。笨蛋会把你拖入和她一个水平的陷阱,然后气死你。”

“……”苏釉咋一听,竟觉得很有道理。本来她的生气就所剩无几了,只是委屈。现在蔡小纹既然说得如此有道理,最后那点生气也挤到委屈那边,变成泪水把脸冲花。“蔡小蚊子你讨厌死了!”

“谁是小蚊子啊……好好我是小蚊子。”蔡小纹顶嘴的话刚说,苏釉就哭出声来,吓得她慌忙哄道:“我讨厌……别哭了……别哭了……”这么哭泣脆弱的苏釉,让蔡小纹瞬间变换了角色而不自知,只知道她单手搂住苏釉,揉着长发上下顺毛。

“呜呜呜呜……”

蔡小纹实质上就是笨蛋,哪里学过人家哄人。最多在夏天的时候听过乘凉的街坊唱的调子哄孩子睡觉“崽哟,我个崽哟,我个崽哟要困觉哟。”还是外地口音。但事到如今,捡到篮里就是菜,蔡小纹想起这个就如法炮制唱道:“师姐哟,我个师姐哟,我个师姐不哭哟。”

“呜呜呜……太难听了,再来一遍……呜……”

蔡小纹也觉得自己唱得太难听了,实在没有勇气再唱一遍。不好意思再唱,她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一时无话。就在这无话中,蔡小纹低头看了看趴在胸前的苏釉,突然就觉得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了。苏釉从没有过的虚弱,虚弱衬托了一直未被发现的柔美,柔美中又引着目光落在了泥脸上。蔡小纹心说:脸上又是泥又是泪,看起来还这么好看。师姐是咋做到的呢……她想着想着就不禁把苏釉越搂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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