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狗咬狗(1 / 2)

花香四溢,春满乾坤。

沈故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想笑,他毕竟是一个严肃的、有格调的天神,一般是不会这么大笑的,这样显得很不威猛。

然而,一想到宁池鱼一本正经地把他当妖怪,还要收走所有跟神佛有关的东西怕伤着他,他就止不住地乐。

这么大个姑娘,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天下妖怪,谁能有他这般的风采

“师师父。”池鱼咽了口唾沫,很是担忧地道:“您别笑抽过去了”

抬袖掩唇,沈故渊慢慢冷静下来,眼角已然有泪花,睨着她道:“那你别逗我笑。”

她哪儿就逗他笑了池鱼很莫名其妙,鼓了鼓嘴朝他伸手:“您要是不喜欢,就还我”

泥捏火烧出来的粗糙东西,哪里配得上这风华绝代的人想想还是自己拿着玩算了。

收拢手心,沈故渊挑眉:“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的道理”

说着,抽出一段红线来,将那错了一个角的“”字系在了腰间。

池鱼一愣,眨眨眼,瞬间就高兴了起来:“那您先忙着啊,我去那边看看”

沈故渊点头,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走,笑着摇了摇头。

沈弃淮带着人漫山遍野地在找人,知道皇陵难找,他一开始就打算使诈的。先把消息透露给宁池鱼,通过她让沈故渊在祠堂附近加强戒备,然后假意炸山,让孝亲王误以为是调虎离山,从而匆忙带人去拦。他带人去的方向,必定就是真正皇陵所在。他来一个黄雀在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机关算尽。没想到实施起来并不如他的意,先是宁池鱼不配合,后又有沈故渊跑出来坏他计划,导致现在成了这样一个局面。

沈弃淮很恼,恼怒之余倒也不慌,迅速地想到了应对之策:“封锁罗藏山,传消息回京让人派援兵过来,就说皇室中人遇见大量山匪,被围困在了山上。”

“是。”有人领命去了,沈弃淮又道:“派人知会季大将军,让他按照我前天晚上说的做。”

动手之前他什么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所以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只要皇族这群人都回不去京城,宫里的局面,那也只能由他和季亚栋掌控。

罗藏山被围,一寸土一寸土地找,他就不信找不到皇陵

幼帝在池鱼的怀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茫然地眨巴着眼:“这是哪儿呀”

池鱼拍了拍他的背:“陛下,这是皇陵。”

幼帝怔愣,好像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半晌才回想起来,委屈地扁扁嘴:“要一直在这里了吗朕想回宫。”

池鱼连忙安慰:“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眼下的形势,被找到了就是一个死,只能躲在这里等援兵。但算算密信传出去和各路王爷赶来的速度,起码也要三四天。

幼帝不高兴地嘟着嘴,眼里满满涌上了泪水。

“您千万别哭”池鱼慌了神,连忙朝他作揖:“陛下,惹哭您可是大罪,我给您当了一晚上的肉垫子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哭啊”

吸吸鼻子,幼帝委屈地道:“可是朕想回去了嘛”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池鱼吓得双手抱头,就差给他跪下去了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抱起了软绵绵的幼帝团子。

梅花的香气带着雪的沁凉扑过来,幼帝愣了愣,泪珠儿都挂在眼眶上了,看见面前的人,愣是没落下去。

“陛下不是小孩子了。”沈故渊道:“一国之君可不能轻易落泪。”

看见他,池鱼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嘀咕:“六岁还不是小孩子也就你说得出口”

沈故渊回头扫了她一眼,池鱼立马伸手捂住了嘴,眼睛嘿嘿嘿地笑成了月牙。

“皇叔。”幼帝伸手扯着他的衣襟,委屈巴巴地问:“咱们还能出去吗”

“能。”沈故渊点头:“陛下给我两日的时间,好不好”

两日池鱼竖起了耳朵,立马站起来好奇地抓着他的袖子:“两日就够了吗”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人抓他衣襟,一人抓他衣袖,眼里都是同样的困惑。

沈故渊温柔地哄了幼帝一声:“够了。”

然后扭头朝池鱼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会判断”

她怎么判断啊抬头看了看这虽然宽大却不见天日的皇陵穹顶,池鱼哭笑不得:“师父您歧视我凭什么只凶我”

“还不是因为你笨”把幼帝塞进孝亲王怀里,沈故渊拎着她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池鱼扁嘴。

“去死。”沈故渊平静地道。

惊恐地睁大眼,池鱼停下了步子,使劲扯着他的手。

感觉到阻力,沈故渊回头瞥她一眼:“想要这两日顺利度过等来援军,你就跟我走。”

“可可是。”池鱼纠结地皱起脸:“为什么突然就要去死了”

把人拉过来推着往前走,沈故渊一本正经地道:“你一个人死,换这么多人活下来,不是很划算吗”

“那”池鱼使劲蹭着地,回头看向他,眼神灼灼:“那也换您活下来,行不行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本来是打算开玩笑吓唬她一下,谁知道这小丫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沈故渊愣了愣,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

池鱼立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央求道:“我虽然武功没您高,也没您有本事,但也是有点用的,您说要怎么做,我一定努力”

心口微动,沈故渊深深地看她一眼,摇摇头:“傻子。”

说完,也不推她了,抬脚就往前走。

“哎哎”池鱼慌了,连忙上前拦住他,跺脚道:“您信我啊我一个人可以的”

“把沈弃淮正在往这边走的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你能做到”斜她一眼,沈故渊道:“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找到这里,用炸药炸开入口,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池鱼一惊,神色凝重起来,连忙跟在他身侧边走边问:“那您打算怎么引开他们”

“我有我的法子。”沈故渊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认真想了想,池鱼点头:“好,我就算死也要跟您死一块儿”

感动地看她一眼,沈故渊拎起她的衣襟,伸手顶开重千斤的堵门石。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在外头的小道上打了几个滚儿,池鱼停下来,戒备地看了看四周,一回头,就见自家师父已经出来了,石头堵了回去,山崖上的草都没没动一根。

“走。”沈故渊拦腰搂过她就往东边飞奔。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池鱼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很快就屏气凝神,一点乱也没给自家师父添。

前头不远处已经有了人声,沈故渊选了个山头放下池鱼,手一转,焦尾琴赫然出现。

“哇”池鱼震惊地看着,不觉得害怕,反而对自家师父的崇拜更上一层。

妖术诶凭空取物诶她这还是头一回看见

“弹个春雷。”沈故渊把琴递到了她面前。

池鱼接过来,二话不说猛地一扫琴弦

“创啷”一声响,琴声回荡整个山野,下头小路上走着的士兵们突然一惊,纷纷停止前进。

沈弃淮侧头看过去,就听得那郁郁葱葱的高山树林之中琴声不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距离,显然是有人在引他过去。

“这点把戏,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沈弃淮冷笑:“罗藏山每一寸土我都会翻过来,还有空城计的必要吗”

“主子。”旁边的人小声道:“这山实在是大,而且山势险峻,要全部找完,少说也得半个月。”

“闭嘴。”低斥一声,沈故渊横眉:“本王用得着你来提醒去,派人看看那边山头是什么情况。”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多带一些人。”

“是”

罗藏山上已经有五千士兵,分成一百个小队在四处搜罗,援兵来了也纷纷加入,但对于连绵的罗藏山来说,这点人扔进去就不见了,要想很快找到皇陵,还得动动脑筋。

听得一曲琴声结束,沈弃淮冷笑:“池鱼,你的琴艺倒是有长进。”

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听得池鱼皱眉,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沈故渊捏了捏嗓子,换出池鱼的声音来,娇声娇气地回答:“王爷过奖。”

池鱼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低头看看自己嘴上捂着的手,确定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之后,眼里的仰慕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师父竟然连她的声音都能学

那头的沈弃淮压根不知道真相,一听见池鱼的声音,心里顿时有了底,一边让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一边继续道:“你既然都出来了,何不下来与本王聊聊”

“王爷想聊什么呢”池鱼的声音传来,带着两分叹息:“如今王爷已经造反,沈氏皇族危在旦夕,您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拿到了。”

沈弃淮轻笑:“是啊,你帮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你不想与本王共享这荣光”

“怎么说”

“只要你告诉本王皇陵的位置,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眼里流出些璀璨的光,沈弃淮认真地道:“这回本王绝不负你,你相信本王”

池鱼嘴被捂着,冷笑连连。旁边的沈故渊看着后头爬上山头来的人,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捏着嗓子道:“王爷已经辜负过我一次了,如今要我用什么相信呢”

“眼下你也没有别的选择。”沈弃淮道:“与其陪那群人去死,不如到本王身边来,好歹能活。”

这话说完。山那头没回应了,沈弃淮很自信地等着,现在他在上风,宁池鱼只要不傻,就还有转机。

然而,半柱香之后,“宁池鱼”的声音在另一座山头响起:“一边让我信你,一边让人抓我,王爷真是好手段啊。”

微微一愣,沈弃淮有点讶异了,方才还在他朝着的东南方向的山头,这会儿怎么就去了东北方向这两个地方相隔甚远啊

去探查的人还没回来禀告,沈弃淮也不清楚情况,想想先前被那海螺坑了一整天,他沉了脸,吩咐旁边的人:“那边山头也带人去看看。”

“是。”

他只带了很多人,支开一部分。沈弃淮觉得没什么问题。

然而,去探查的人刚刚消失不久,琴音又跳了个山头,依旧是池鱼的指法,他听过,很是熟悉。

脸黑了一半,沈弃淮怒道:“你玩我”

再这么下去,他身边的人非被支完了不可

“王爷若是不派人来抓我,如何会被戏耍呢”

“池鱼”的声音里带笑:“皇陵的位置我告诉王爷也无妨,只要您把您的王妃带来,替我打上她一巴掌,皇陵的位置,我立马就招。”

池鱼听着这话都吓了一跳,眨眨眼看向旁边说话的自家师父,后者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本王又凭什么相信你”沈弃淮冷笑。

“就凭这么多年,池鱼一直对王爷忠心不二。就凭这么久了。池鱼从来没能忘记王爷。”沈故渊娇滴滴地道:“池鱼只是心里有怨罢了,王爷让池鱼把这怨气消了,池鱼依旧是您的人。”

这话听得宁池鱼忍不住作呕,沈故渊瞪她一眼,嫌弃地收回手。

“师父。”她哭笑不得地小声道:“您这话说得也太恶心人了”

“你不懂。”沈故渊轻哼一声:“男人就是喜欢听这种话,尤其是沈弃淮这种自负的男人,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他觉得很正常。”

会吗池鱼有点怀疑。

沈弃淮不是省油的灯,但宁池鱼说这种话,他的确是信的。女人都一样,喜欢感情用事,她们眼里才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有的只是自己的虚荣颜面,比起皇陵,在宁池鱼眼里,肯定是先在余幼微身上出口气更重要。

但,他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想空手套白狼沈弃淮嗤笑一声,朝山头那边喊:“你先下来说话,躲躲藏藏的,就算幼微来了你也看不清楚。”

池鱼心里一紧,有点慌张地看了旁边一眼。

沈故渊勾唇一笑,将她拎起来抖了抖:“背挺直了过去,有我在呢。”

这句话可真让人安心,池鱼胆子瞬间大了起来,轻功几步跃下小山坡,直往沈弃淮的方向奔去

沈弃淮正等得不耐烦,冷不防地看见了远处那一抹红白相间的影子,眼睛一亮

“王爷瞧得见我了吗”在高处停下,池鱼面无表情地问他。

“看见了。”沈弃淮勾唇:“本王这就让人去把幼微带过来。”

说是这么说,背在背后的手却是朝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上前把宁池鱼抓住。

池鱼冷笑一声,拔出匕首横在脖子上:“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微微一顿,沈弃淮眯眼:“我又不会要你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是不会要我死。”池鱼点头:“但你会折磨我,让我说出皇陵的下落。那现在我们就来看看,是你的人跑得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沈弃淮黑了脸,很是不悦。

池鱼放松了些,勾唇道:“皇陵里只我一人出来,也只有我可能会告诉你皇陵的位置,现在我只想出口气,然后咱们两清,这都很难吗”

比起皇陵里的东西,让她出口气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沈弃淮叹了口气,佯装宠溺地看着她:“拿你没有办法,你放下刀,他们已经去找人了。”

池鱼没松手,她知道沈弃淮的功夫不弱,压根不能有丝毫懈怠。

于是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旁边的人也一直没敢动。

从这里回京城去接人,走得快也要半个时辰,更何况接的是余幼微,余大小姐向来吃不了苦,定然是要坐软轿来的,再加上出门收拾打扮,宁池鱼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太阳当空,余幼微抱怨地道:“做什么来这地方这么远”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对面不远处的宁池鱼。

距离很远,但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余幼微的表情顿时紧绷,走到沈弃淮身边问:“怎么回事”

“我想从她那儿知道皇陵的下落,所以没有杀她。”沈弃淮想解释,但只说了这一句,就听得对面的宁池鱼道:

“不要解释,直接动手吧。不然我可就要说话不算话了。”

举了两个时辰的匕首,池鱼其实手很酸痛,基本已经动不了了,然而她还得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让对面的人瞧出端倪。

沈弃淮只犹豫了片刻,就侧了身子对着余幼微。

余幼微什么也不知道,茫然地看着他:“动什么手朝谁动手”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脸上“啪”地就挨了一巴掌,声音清脆。肌肤麻木了半晌之后,火烧火燎地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