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郁南表情微变,“妈妈,你说什么?”
送走郁姿姿,郁南坐在机场发呆。
郁姿姿告诉他,严慈安听说他丢了护照,说出一段往事:二十年前,严慈安没有见到郁南生母的最后一面。
那年他出国会诊,回国时遇到机场大雪航班取消,这时得知妻子了病危的消息。两个国家,相隔地球两端,中间横着海洋,成了送别发妻的天堑。
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孤身一人,绝望悲痛存在于候机的每时每秒。这段过去即使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严慈安一想起来还是揪心,因为它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太大了。
所以面对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严慈安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外面的人回到家中才是最好的归宿。
郁南无法去怪严慈安,他不能原谅的是自己。
明明冲动出逃的人是他,叛逆得错失回国机会的也是他。他一股脑儿将情绪发泄出来,他当时甚至迁怒地想,如果不是宫丞出现,他怎么会不上那次航班。
可是真的算起来,这也不能算是宫丞的错。毕竟这世上没人有预知能力,没人能知道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
罪魁祸首是谁?是大逆不道的严思尼吗?严思尼会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世事不由人,好像是一环扣一环,处处都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他只知道这次是他做错了。
若不是他一如既往的武断,得了一点苗头就信马由缰,也不会先入为主地想起过去的事,用固有印象去错怪宫丞。
他觉得宫丞在故技重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控制他。
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又快又猛,当时说的那些狠话他都不太记得了,宫丞或许进行了解释,他一个字也没有听,也不会信。
拿着刀子伤害别人的人换成了他。
宫丞会疼吗?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了。
事实证明,他永远无法相信宫丞。
那么就算是误会了宫丞,又怎么样呢?
他们不可能了。
一个星期后,深城美术协会发文,澄清了某作品靠不当关系参展的谣言。
郁南全班同学鼓掌庆贺,他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大家就在班上放了小礼炮,迎接他的归来。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原来他误会那个男人的不仅是那一件事。
他消沉着,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又该干些什么。
三思而后行,他从前没有做到。而是凭一腔冲动与热情做了很多事,有对的、有错的,可是对与错好像都不再那么重要,是他该长大了。
学着不逃避、不头脑发热,用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去处理问题。
他只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句哀求,和那双求而不得的眼睛。
郁南绯闻缠身,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传说他被富豪包养的传闻却没有因为一些澄清而停止。
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们又来学校了,纷纷表示相信他,让他不要伤心。
郁南已经不太在意。
这天他从一辆宾利车里下来,表情淡定,还和车里的男人挥手再见。
论坛里有人讨论他的明目张胆,他自己登陆了论坛,实名回复:[那是我亲哥哥。]
严思危经常来接送他,以后还会被继续讨论下去。
郁南现在经常住在严家,他提出不用每次都送他,可是严思危总是皱着眉。
“我不送你,就会有人来骚扰你。”严思危对之前郁南被骚扰但是不告诉他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又不是什么弱鸡。”
天气转热,郁南穿着短袖,对哥哥展示了肱二头肌。
严思危表示怀疑。
郁南笑道:“什么时候去莫哥那里比试一场,哥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严思危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等严思危走了,郁南才收起微笑。
他知道严思危不是担心别人骚扰他,担心的是另有其人。可是他觉得,宫丞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在他说过那么狠绝的话以后。
严思危是这个世界上对宫丞成见最深的人,所以他们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严思危一点也不感激宫丞的帮助,还觉得他别有用心,觊觎自己单纯无知的弟弟。
郁南便由严思危接送了。
当晚,他顺便在论坛上给了哥哥“名分”,让严思危可以更自在地来学校。
覃乐风发现郁南这还是第一次愿意告诉别人他的身世,不由得扬眉吐气。
得到郁南的允许后,他爬上论坛怼人。
[知道为什么郁南这么低调嘛?因为人家有钱!知道人家为什么有钱吗?三家心安医院,xx制药了解一下!]
看到网上一片柠檬精发言,更有甚者酸他的成就全是靠钱砸出来的,郁南表示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有人提出质疑,说明明上次看见过的男人不是这一个,更成熟一些。
郁南才关掉了页面。
郁南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平日在学校念书,周末去余深画室。
比赛的入围名单出来了,对于快要出来的比赛结果,全画室的人都很紧张。
余深说:“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郁南,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郁南眨眨眼睛:“老师,不是您说不拿奖你就是没面子嘛?”
余深咳一声正色道:“那是给你正能量,鼓励你的。”
郁南不敢再和他顶嘴。
自从上次在国外跑掉把余深急得嘴里长泡以后,余深对他就没以前和蔼了,总想管着他,并且没事就提到“不听话”的小段。
段裕寒现在已经被拉入余老师的黑名单了。
郁南想了想,告诉余深:“老师,其实我觉得可能会得奖。”
余深问他哪里来的自信。
郁南说:“我有一种直觉,因为我觉得我画得实在是太棒了。”
余深道:“你倒是和姓宫的一样臭不要脸,蜜汁自信,他昨晚看了入围作品名单就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里余深还无所察觉,直到有人来叫他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满脸疑惑地说:“你和宫丞在搞什么?吵架了?他在外边问我你愿不愿意出去,说有话要对你说。”
郁南正在收拾画具,这个时间他应该走了。
一时愣住:“什么?”
他看向窗外,果不其然在楼下的路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车里坐着的那个人,是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那个人。这一次,对方没有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强势,而是询问了他的意愿。
见他的反应,余深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没有和好?”老年人的反应总是迟钝一拍,“我以为上次你们相处那么久应该是和好了。”
郁南早就想问了。
gu903();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