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场鸿门宴(1 / 2)

萧玉琢手心发痒,忍不住搓了搓,“没看清,你再写一遍。”

竹香摩挲了指尖,又写了一遍,“十五娘就是这么写在婢子手上的,还交代婢子也要这般告诉郡主。”

萧玉琢不由皱眉。

竹香写在她手里的是个“纪”字。

她所认识的有姓纪的人么亦或是萧家来往的人中地位低下的有姓纪的人么

“禀郡主。”门外忽然有丫鬟说话。

萧玉琢正遍想没有头绪,闻声就叫丫鬟进来。

“郎君遣了小厮前来传话。”丫鬟行礼说道,“郎君交代,今晚厨房不用备饭,郎君要携娘子前往第一楼用膳。”

萧玉琢一愣,“是有什么宴席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梅香连忙去翻自己记录在案的重要日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呀”

传话的小丫鬟摇头不知,“郎君没有交代。”

萧玉琢点头叫她下去。

“郎君近来愈发喜欢小厨房的饭食,大厨房简直要闲置了。”梅香笑嘻嘻道,“自打那次在正院儿里用了饭以后,郎君连在外应酬的时候都少了许多呢”

萧玉琢点点头,景延年看着威风霸气,是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吃货

男人在外头应酬不奇怪,夏朝民风算得奔放,女子应酬也不鲜见。

可他和郡主两人的关系带她一起在外用膳,还从来没有过。

略晚些的时候,景延年竟亲自回来接她出门。

他出外一般都是骑马,第一楼并不远,他倒是陪她坐进了马车里。

他一双波光流转的黑亮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

叫萧玉琢好生不自在。

“是妾身哪里打扮的不妥当”

景延年微微一笑,“太漂亮算不算”

嗯萧玉琢惊得险些被一口茶噎死。

这话是从景延年口中说出来的么他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么是他抽风了还是哪个情圣穿越了

“我在兴化坊养有外室,是怎么回事儿”景延年挑眉问道。

萧玉琢这才把那一口茶咽了下去,原来是吵后账呢

她稳了稳心神,轻咳一声,“郎君大可放心,我以往善妒,如今重新温习了三从四德,倒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人。郎君若是有了外室,想养在外头,那就继续养着。若是有了身子,那就接回家里来,我不是”

“萧氏”景延年一把钳住萧玉琢的脖颈。

原本轻松玩笑的气氛,霎时间变得生硬凝滞。

萧玉琢被他扼住咽喉,几乎要喘不上起来,她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这人是不是有病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景延年俊脸原本还带着浅浅笑意。这会儿却黑沉沉的布满阴翳。

“有些话,过了脑子再说。”

景延年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玉琢脸面涨红,简直要被他掐死,这会儿顾不得什么气节,连连点头妥协。

景延年这才放开了手,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她。

“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萧玉琢揉着脖子,轻声嘀咕了一句。

景延年冷冷看了她一眼,“有些玩笑,开不得。”

萧玉琢皱眉看他,见他面上浓浓的不悦,不敢再多言招惹他。

马车在第一楼外头停下,景延年纵身跳下马车。甚至都没等她。

竹香扶着她走下马车的时候,左右看了看,瞧见景延年离得甚远,才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在军营里头,曾听人无意中提及过,将军表面不在意,其实打心眼里还是介意父亲这回事儿的。”

萧玉琢微微一愣,狐疑的看向竹香。

“景夫人未婚先孕,公主开恩叫她回了庄子上。将军是被偷偷生下来的,原本是要将他认到舅夫人家里,可后来景夫人却又舍不得。”竹香小声与她说道,“将军小时候没少受人冷眼,据说他会走路起,便因为人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跟人打架”

萧玉琢抬眼望着他行走在前的高岸背影。

他一身本事莫就是小时候受人欺负练就出来的看起来他为人刚硬,却也在意那般晦暗不幸的童年

是了,这些事其实她早该想到,是她一直没有想着要跟他好好过下去,所以才忽略了吧

“景夫人原先就是伺候长公主的,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说不定如今还能是郡主的嬷嬷呢。”梅香也在一旁扶着萧玉琢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萧玉琢轻声问。

“郡主还没出生,景夫人就搬到庄子上了。长公主问她那男人是谁,她却也不肯说,长公主生气,就不许人提这回事儿。”梅香说道,“婢子是家生子,也是从阿娘她们哪里听说的。”

萧玉琢这才明白,难怪景夫人喜欢她,对她好。多半是念着她母亲的恩情,虽说她早已不是奴籍,可当初她未婚先孕,不守妇道,阿娘身为长公主,便是打死她也使得。

阿娘放了她生路,还解了她奴籍,这恩情足矣叫她记一辈子了。

萧玉琢转而想到当初郡主闹着要嫁景延年的时候,长公主会是个什么心情

长公主乃是天之骄女,也唯有在自己女儿面前才会低头服软吧

“嘘”走在前头的景延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一愣,抬头看他,见他似乎侧耳在听着什么。

竹香也在侧耳倾听。

萧玉琢竖起耳朵,却是什么都没听见。

她打量景延年脸上的浓浓不悦似乎已经散去了不少,她便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低声咬耳朵道,“听什么”

景延年看她一眼,晓得她听不到,便伸手揽住她,携着他又靠近了几步。

他抱着她走路,竟然一丝声音也无。

第一楼的雅间果然是清雅的很,小二在楼下吆喝招呼的声音几乎打扰不到二楼,珠帘翠植掩映之下,二楼恍如被绿植托起的空中楼阁。

离得近了,里头人的说话声,便听得清了。

“我养外室算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娘管的太紧了爹爹你说,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像话么”

这声音好生耳熟,莫不是韦七郎的么

有沉稳的嗓音轻咳了一声,或是其父。

“再说了,连景将军那般人物尚且养外室呢爹您说是不是”当真是韦七郎的声音,他爹并不理他,他自己倒也说得欢畅,“爹你是没瞧见,景将军的外室漂亮的紧,我透过那车窗瞧得真真的比翠微楼的头牌好看多了唔不是,也不单是漂亮,是那浑身的气质,叫人看着心痒难耐”

“逆子还不住口”韦七郎他爹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你当景将军为何请我吃饭多少人想请他吃饭,他尚且推脱不肯赴宴”

韦七郎嘿嘿一笑,“自然是我爹了不得”

“呸你以为你故意在坊间散布流言,人家不晓得是你做的”韦父似乎给了韦七郎一巴掌,“这是一场鸿门宴”

“教训儿子就教训,怎么还动起手来”夫人极其不悦的声音。

这是韦夫人也来了吗

萧玉琢忍不住看了景延年一眼。

韦七郎却又开口了,“鸿门宴那您还来还带着我还有我娘都来有你这样的爹吗”

“我能不来吗”韦父怒道,“他若在圣上面前给我个小鞋穿,你我都得完蛋”

“那那可怎么办”妇人慌乱的声音。

“我打听了,景将军为人磊落,不是那背后使坏的人,今日若是能叫他气儿顺了,这事儿,也就了了”韦父说道。

听到这儿,景延年大约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看了萧玉琢一眼,咳了一声,加重脚步声,向门口走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住嘴。

景延年来到门口,便听到韦七郎谄媚恭维的声音。

萧玉琢顿觉好笑,当他看到自己就是景延年那“外室”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景延年大步进门,行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像是等着萧玉琢。

萧玉琢在丫鬟搀扶下,也迈步进来。

韦七郎猛一抬眼看见她,“这这不是”

他皱起眉头,嘀嘀咕咕,“景将军请爹带着夫人,自己却带了外室,这不是故意臊我韦家么”

韦父拿胳膊肘猛撞了他一下。

韦夫人许是对儿子口中的外室好奇,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她这么一看,腿就是一软,“郡、郡主”

萧玉琢面无表情的冲她点头。

若不是丫鬟扶着。韦夫人简直要软倒在地,儿子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是外室教子不严,真是要坑死爹呀

景延年行至主位,握住萧玉琢的手,一同在食案后落座。

“韦大人不必客气,都坐吧。”景延年缓声说道,面色如常,一张俊脸上全然看不出情绪。

韦七郎一家却尤为紧张,特别是在韦夫人认出萧玉琢之后。

韦七郎简直如坐针毡,跪坐在脚踝上,不安的扭来扭去。

景延年只当没看见,招手叫人上菜。

酒菜上桌,歌舞伎也抱着三弦二胡的上前来。在雅间场中弹唱跳舞。

景延年不时不时的还举杯和韦父说上两句,态度平平常常,好似根本没有别的用意。

可他越是这样,韦七郎一家就越是不安。

一曲毕,韦父终于坐不住,“小儿不懂事,若有得罪将军的地方,还望将军能大人大量”

景延年看着韦父,倏尔笑了起来,“韦大人说哪里话韦夫人教子之严谨,长安城里谁人不闻”

韦夫人脸上讪讪,低着头不敢说话。

韦父跟着陪笑,“将军真是说笑,拙荆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难免多有骄纵。”

见他不肯主动提及散布流言之事,景延年抿唇喝酒,不再说话。

只是那俊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高深莫测,叫人心中惴惴不安。

韦七郎到底是没有他爹城府深,忍了几忍都不见头上悬着的刀掉下来,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他索性开口道:“久仰将军大名,更是仰慕将军已久,可惜从来没有跟将军打过交道,前几日和将军的随从起了些误会,韦七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景延年放下酒杯,呵呵一笑,“哦韦七郎和我的随从起了什么误会”

韦七郎皱眉,飞快的瞥了萧玉琢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呃,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堂堂大将军和我一样,在外头养了外室实在是不该。”

韦父窘的似乎想扒开个地缝爬进去。

韦七郎到没有多不好意思,“将军顶天立地,血性男儿,如何会在外头养外室郡主贤良淑德,又怎会容不下妾室实在是我鄙薄不堪。”

韦七郎垂头说完,却不听景延年有何反应,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却见景延年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听说,”景延年终于开口,“你还想跟我家夫人吃茶”

他这话一出。雅间里的气氛霎时像结了冰一般冻住。

韦七郎低着头,没想到他会再提这茬,心下害怕。

韦父先反应过来,猛的拽起韦七郎的衣领,手掌一伸“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就甩在了韦七郎的脸上。

韦夫人心疼,却又不敢吭声。

“好了。”景延年笑了笑,“韦大人莫生气,想来也是你我两家没什么往来,所以我今日请了韦大人及夫人前来,就是要联络一下感情,莫说吃茶了,吃一杯酒,一顿饭食也使得,韦大人说是不是”

萧玉琢侧脸看着景延年,他到当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么快就给了韦父台阶下。

韦父连忙拱手称谢,脸色也好了许多。

韦夫人松了口气,连忙端起碗向萧玉琢敬酒,“郡主随意。”她自己连干三碗,以示诚意。

萧玉琢正要应景喝上一碗的时候,雅间的门却被人猛的推开了。

扇门撞在一旁。

“咣”的一声。

韦父大惊,还以为景延年客气只是作假,还藏了刀斧手在外头,酒碗都脱手砸在了地上。

却见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刀斧手。

“越王殿下”韦父诧异。

景延年也从食案后头站起身来,如墨色宝石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情绪内敛。

“越王怎么在这儿”景延年拱手作礼。

进来的男子年纪轻轻,似乎还不及弱冠之年,脸面含笑,步履之间颇有醉态,“我在这里吃酒,就要离开,瞧见景将军的车架在外头,所以上来看看,果真是你呀”

越王是当今圣上的四子,名李泰,生母身份不高,生下他之后才封了昭仪。

但他生母长相极为漂亮,他脸型和眼睛肖似其母,男生女相,相当妖艳。皇子大多自幼习武,他身上并无女气,刚毅英朗之气。加之如今才不过十七八的年纪,配上这样的相貌,越王可谓长安城众多贵女的梦中情人。

“越王醉了,还不送王爷回去”景延年问王爷身边随从。

李泰却是摆摆手,“这里热闹,我不走,就在这儿喝酒。”

他叫人加了张食案,在景延年左手边坐了下来。

景延年无奈,只好退居次位,请他上座。毕竟人家是王爷嘛

李泰往上座挪的时候,踉踉跄跄,撞了萧玉琢一下。

萧玉琢皱眉。

他却像是刚看见她,“哟,这不是寿昌郡主么你怎么也在这儿”

景延年抬手握住她的手,“我带夫人出来坐坐。”

“哦”李泰猛的一拍脑门儿,“景将军还没休了寿昌郡主啊”

萧玉琢瞪眼,这越王会说人话吗她是的罪过他还是怎么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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