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朱海棠出生于数百年前的大宋,对这个世界、对罗马天主教在西方的地位一无所知,因此,被误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不独朱海棠是这么想的,就是礼部功曹下面的几位从事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给这几个法兰西人安排了房间之后,礼部功曹就不管了。

文书他们已经送上去了,但是上面也忙,毕竟要从零开始兴建瑛州府呢。听说郡公对瑛州府的设计图非常不满,认为瑛州府的规模小了,不应该是二十万的规模,应该是五十万的规模,还应该有两座卫城,卫城的规模也不能少于十万。

天知道,他们的总人口还没有这么多呢!

更别说郡公坚持瑛州府要修建下水道。

下水道,对于华夏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词。千年之前的那些古城就铺设了下水道。只不过,郡公要求的下水道规模太大了一点而已。

什么要有地下河,下水道要能够走人甚至能够行军还必须要有污水处理池。按照郡公的那个说法,那不叫下水道,那叫地宫!

若是郡公要给自己修陵,那大家绝对没有二话。可是给那些污秽之物修建地宫,大家就有些不情愿了。

不是他们这些图省事儿,在他们看来,跟新月岛上这样,用在壕沟里面铺上陶管就足够了,哪里需要建造地宫一般的下水管道?

修建这样的地宫需要人手、需要钱粮,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成的?若是按照郡公的要求,先修地宫一样的下水道,再修城市,天知道要修多少年去!

听说议事厅上为了这事儿已经吵翻了天,何长史已经数度跟着郡公拍桌子叫板子了。虽然说何大人如此态度对郡公有些不敬,可谁让何大人乃是郡公府直讲,是郡公的老师呢?有些事儿,也就何大人能够开口了。

郡公的脾气是好,心也软,可惜,在有些事儿上就是太固执了些。

虽然说中下层的百姓们对赵长卿十分爱戴,可官场上的态度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下层的小吏们受惠于赵长卿的福利政策,因此对赵长卿是拥护的,即便心中对赵长卿的行为十分纳闷甚至一样无法接受,可是回到家,看到老婆孩子,看到自家嘴里吃的、身上穿的,就是有多少话,他们都只会咽进肚子里面去。

可对于中层的官吏们而言,他们的想法就要多很多。

华夏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一个王朝对新生儿进行补贴的。单纯地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是德政,他们应该赞成。

可作为一个官员,他们更清楚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他的财政要健康地运转,这背后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数字。因此,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赵长卿把郡公府的家底全部花费出去了,最后导致入不敷出,财政困难,最后引起一系列的动荡。

这也是这些官员们支持何文秀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需要有人拉住赵长卿这匹“脱了缰的野马”,让赵长卿“回到正道上来”。

他们认为,身为君王,赵长卿只要垂拱而治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用粮食和财物去收买人心、贿赂子民。

这是不对的。

受这些官员官吏们的影响,连赵廷瑜对父亲也产生了怀疑。而这一切,也是因为宋人普遍认为的“国家财富是有限的,这里多一些,那里就少一些”这种思想决定的。

赵长卿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果他还是大宋的宛城郡公,上面还有皇帝,那么他完全可以跟其他朝臣们在君前辩论,证明自己的话是对的。

可是他现在是这支船队的最高领导人,是那些臣民心中的君主,因此,他就不能跟何文秀就此问题在众人面前辩论了。

那不是他如今的身份可以做的事。

他能够做的,就是让时间证明给何文秀看!

加勒比海多飓风,无论是海岛还是加勒比海沿岸,都是飓风的重灾区。飓风带来的雨水,外加夏日的高热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的瘟疫。用这样的教训给何文秀等官员上一课,比他现在说无数句更加有用。

而且枯木逢春术能够在短时间内凑齐足够的药草,而修行能够加强人的抵抗力。就是最后有伤亡,伤亡也会在一个容易控制的范围之内。

身为臣子,可以心慈手软,但是作为君王,就必须心狠腹黑。

无论是他赵长卿,还是何文秀等官员,他们都需要一个转变的契机。

当然,这些事情,赵长卿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他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依旧优雅地享受着身为郡公带来的权力和烦恼,比方说,越来越多的企图跟他发展出进一步关系的女人们。

作为郡公府的主人,名义上,郡公府里所有的女人都归赵长卿所有,因此赵长卿可以要求郡公府里任何一个女人侍寝。可实际上却是很多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希望爬上赵长卿的床,而赵长卿则对此毫无兴趣。

毕竟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而且四个全是男孩。继承人他不缺,但是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收女人在身边,刺激他的长子刺激他的臣子顺便给自己找不痛快。

弗勒里主教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忙着在岛上闲逛,跟各种人交谈,希望找出这位远东亲王的治下如此繁华、平和的原因。

从凡尔赛出来的他很清楚政府的工作效率有多么让人头疼。除非你有权有势,能够直接给相关人员下命令,否则,一件事情拖上十天半个月也是非常正常的。所以,即便是法国那边已经迫在眉睫,他也只能慢慢来。

这是其一。

其二,自然是为了他的理想、他的事业。

作为一位罗马天主教的红衣主教,把主的荣光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是他的天职。可是作为法国国王的家庭教师,他却很惭愧。因为法国是那么的贫穷、落后。

就以巴黎为例吧。在路易十四的年代,法国就已经是欧洲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国家——当然,这是从陆军的角度上来说——可是作为法国的首都,巴黎肮脏的环境、狭隘又稠密的房子,污水横流的街道,还有面有菜色的人民,都在告诉着每一个人,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他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

如果没有看到新月岛,弗勒里主教还能够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城市都是这样的,巴黎的状况完全是正常情况。

可是现在看到了新月岛,弗勒里主教就找不到理由了。

他能够告诉自己,英国伦敦一样很臭,伦敦的河流一样是污水沟、垃圾场,可新月岛上的街道干干净净的,基本上看不到垃圾,女人们带着首饰、穿着华丽的裙子,裙裾、披风、披帛在石板路上拖来拖去,根本就不在乎裙子会不会被弄脏。

事实上,不止街道,就连菜市场也一样。

明明应该是最容易显得脏和乱的地方,可在这片岛屿上,一样是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都要以为那是鲜花店!

新鲜的蔬菜、瓜果都放在一格格木头架子上,地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水珠子都没有。

还有生鲜渔产店,那些水产都是养在木盆木桶里面的,或者是用冰镇着的,就是有水,也很快就顺着下面的下水道口流走了。因此,水产店里面最多也就店里面有些水,店门外面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如果只是一处,弗勒里还能够告诉自己这是人家特意布置起来给他看的。可是这些日子,弗勒里跑遍了岛上他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坊街尽头的居民家里自己开的小店都是如此,弗勒里还能够说什么呢?

在巴黎,百万富翁们集中的富人区尚且还能够看到垃圾,可是在新月岛,街道上连尘土都没有,如果不怕磨破的话,裙裾在街道上拖一整天都没有问题,因为街道非常干净!

弗勒里好奇死了。他迫切地想见一见赵长卿,向他请教治国之策。

他现在对赵长卿是米迦勒的化身一事坚信不疑。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只有米迦勒才会有那么仁慈的心,也只有米迦勒才会对人民那么友善。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