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荆无说话了:“芳姨,这么做怕是不妥。”
她犹豫了一下,劝道,“英国公府位高权重,咱们这么明晃晃地打他们的脸,爽是爽了,可事后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您也知道他家那位夫人,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且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完全是他家的错,咱们自己家不也有人牵扯进去了吗?真要闹开了,他家名声会受损,咱们家也逃不过。”
罗氏笑容一僵,脸又拉了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捏着鼻子认了吧?”
“依我看,不如悄悄地把这人连带罪证一起送回英国公府,让他们自己处置。”荆无忧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自然会想办法弥补咱们的损失,给咱们一个说法。且咱们这么做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们,那位夫人那么好面子,不得一直记着您的好,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呀?”
罗氏眼睛一亮,立时就乐了:“说得对,你看我都气糊涂了,竟连这都没想到!”
她说完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海叔这事儿你亲自去办,记住了,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咱们是去送人情的,可不是去得罪人的。”
一想到从此以后,英国公夫人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会因为这个人情而气短上一截,罗氏的心情就彻底由阴转晴了。
宁远伯见此给了荆无忧一个感激赞赏的眼神。
荆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乖巧又可爱。
严绍看了她两眼,心情也没那么暴躁了——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笑容,而是因为这府里总算还有个智商在线的人,不全是猪队友。
不过……
想起刚才那丫鬟说的话,严绍的脑壳又开始疼了。
他用力揉了一下额角,看向宁远伯:“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真像她们刚才说的,府里已经穷得连门面都快撑不住了?”
宁远伯和罗氏脸皮一僵,笑不出来了。
荆无忧也一样,不过和宁远伯两口子的尴尬不一样,她是因为忧心——虽然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但她实在没想到宁远伯府的情况,竟已经糟糕到连丫鬟们都开始暗中为自己找退路了。
“芳姨……”她有些心慌,忍不住就叫了罗氏一声。
罗氏回神,犹豫几许,下了决心:“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芳儿!”
宁远伯想阻止,却被她打断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何况绍儿也不小了,是时候担起他身为世子的重任了。”
罗氏说完带着严绍和荆无忧去了主院,然后屏退左右,拿出了一个雕着山水画的红木匣子放在两人面面:“这里头,咳,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了。”
看着声音发虚的罗氏和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自己的宁远伯,严绍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他沉默片刻,做好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准备,结果一打开,里头竟然满满当当。
严绍愣住,拿起最上面的纸张打开一看,发现那竟然是……
一张欠条。
不仅如此,下面那些,全是欠条。
“……”
“??!!”
所以他们所谓的全部家当,就他妈是这一匣子欠条?!!!
作者有话要说:盐勺:不想说话,让我静静。(隔壁《本王想静静》里的鸡翅:嗯?是谁在盗用本王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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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怎么说都是个伯爵府,严绍实在想不明白便宜爹娘是这么把它败成这样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匣子欠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荆无忧也惊呆了,肉肉的小脸上一片茫然。
“咳,其实当年你们祖父祖母还在的时候,府里就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宁远伯心虚地瞄了两人一眼,把宁远伯府为什么会沦落至此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早在宁远伯他爹,也就是严绍他爷爷那一代,宁远伯府就已经有没落之势了,只是那会儿先帝还在世,老伯爷作为他的心腹之一,在朝中也还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勉强还能撑得住。
后来先帝驾崩,换了老伯爷曾经得罪过的新帝上位,老伯爷被撸了官职,府里的小辈又没有能顶上去的,宁远伯府就渐渐被挤出京城权力圈了。
不过那会儿有老太太用自己的嫁妆顶着,情况倒也没有这么糟糕,后来是老太太病逝,府里最重要的几项产业又接二连三地遭遇了意外和天灾,宁远伯府才彻底走上了倾覆之路。
偏偏罗氏也好,宁远伯也好,都是打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对银钱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概念。加上底下的管事怕担责任,这些年来一直在虚报账目,两人就更不清楚自家真实的财务情况了。
直到两年前,罗氏遇到点事情需要用钱,却发现不仅府里拿不出来,就是她自己的嫁妆也差不多已经空了,老两口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开始对这些俗务上心。
然而他们实在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即便上心了,府里大部分产业仍是处于常年亏空的状态。好在有刘家时不时地上门送“孝敬”,伯府的门面才不至于就这么倒下。
不过宁远伯和罗氏都不是喜欢贪人便宜的人,虽然刘家总说这些钱是他们感激宁远伯府这么多年的庇护而送上的心意,但老两口还是把些钱一笔一笔以欠条的方式记了下来,想着以后府里有钱了再还给他们。
严绍:“……”
严绍听完这些话后,突然特别想再去跳一下崖,试试能不能死回去——不是因为这一匣子欠条,而是因为这两位天真单蠢得让人看着就糟心,却又无法摆脱的甲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