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春山夜带刀 岫青晓白 2922 字 2023-09-15

“这是自然。”阮霰语气格外平淡,“你怎么来了?”

“我紧张你,所以来了。”阿七甩甩尾巴退后几步,蹲坐在地,仰头注视阮霰,“而且,青冥落派出到三地寻找独明草的人已陆续撤离,他们锁定了另一件可修复神魂的神器方位。”

阮霰心头有了个猜测:“什么神器?”

阿七:“辛夷族秘宝——永无之灯。”

“位置在何处?”

“东海,瑶台境。”

来得过于凑巧了,巧得像是阮家故意放出消息,让阿七带过来。

但即便猜出这一点,阮霰亦不能不去,因为若是让阮家得到了永无之灯,那世上便再无永无之灯。

思及此,阮霰取出飞行法器,阿七忙过去催动,但启程前,阿七倏地回头,问:“需要同牧溪云与月不解说一声吗?”

阮霰极轻地瞥了这条雪白巨犬一眼。

“他们助你良多,就这般走掉,似乎不太礼貌。”阿七刨了刨爪子,垂着眼,想说得理直气壮些,但又不太敢,是以语气很怂。

“你懂礼貌,你去。”阮霰面上出现一丝冷笑。

阿七站起来,绕着阮霰走了一圈,拿尾巴卷他的小腿:“诶,那我修书两封,告诉牧溪云与月不解,你同我离开了龙津岛,不说去往何处。”

阮霰没说好与不好,阿七仰头瞅了瞅他的脸色,提爪子写下两封信,随后同这此地的精怪一番交流,叫他们帮忙送出。

话分两头,客栈内。

原箫寒盘膝坐在厢房中央,一缕月芒穿透菱花窗上缝隙洒落在地,细如眉钩。他盯着这细微亮色,心绪复杂。

他一向是个清醒的人。圣书让他南下寻找命定道侣,那时候,其实无甚特别的想法,他不求与那人能够情深似海,但求可以相敬如宾。

但那夜竹林初遇,阮霰神情太过隐忍悲伤,令他不由自主想去哄一哄。当时想着,毕竟这个人会同他成亲,那时,就成了他的责任。若道侣不开心,那么自己定然是失职的。

于是一路粘着哄着逗着,想要把这个人拐回去。

这个人一直拒绝他,甚至还在他之前,便已同旁人定亲。

他不惧,更不想避讳什么,哪怕最后背负骂名,都要将此人带回山庄。

但后来,这个人面具掉了,他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是阮雪归。

春山刀阮雪归。

青冥落的第一刺客阮雪归。

曾和他数次交战,但始终没争出高下的阮雪归。

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一生之敌阮雪归。

等价交换,付钱就走,果真是阮雪归的作风。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讨人厌的果真是讨人厌。

但再讨厌又有什么办法?为了圣书的那则预示,就是把人给敲晕了,也要将他带回去。

——过不了多久,这尘世必出大祸,寒露天是能平定这祸患的刀。而这把刀,天底下唯有一人能拔出。

原箫寒叹了声气,垂着眸站起身,挥袖撤去设在此间的结界,缓步而出。

因毒尸之患,客栈内住客多数选择退房,仅剩一些来龙津岛上游玩、无处可去的人在此,他们紧缩门户、安静如鸡,昨夜里的鼾声连连,此夜愣是寻不见丁点痕迹。

原箫寒走到长廊尽头,抬手推开窗,刹那间月光如水漫入,照亮纹路细细的地板,兀自静淌。

他一步踏出客栈,倏尔过后,紫衫翩然落于长街。

——他要去把阮雪归追回来。

熟料这时,长街尽头,有一人红衣烈烈,手持骨刀,迈着诡异步伐,朝客栈行来。

骨刀灰白的刀锋紧贴地面青石,一路走,一路拖出刺耳声响。

这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分外奇异,红衣在宵风里飞舞,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血。原箫寒登时心生警惕,捏住玉笛,对上这人望来的视线,沉声道:“你是何人?”

“一个已无归处之人。”红衣人抬起头,冲原箫寒挑了一下眉,月光下,他眼眸幽蓝。

怪异的回答,怪异的神态,原箫寒心中疑惑不减半分,又问:“来此地作何?”

“来找阮霰。”这人声线低哑,却不难听,反而透出些许韵味。

此言罢,他勾唇笑起来,兀自摇头,眼眸中闪烁点点光华,绮丽又诡谲,“哦,不对,你们对他的称呼,应当是阮雪归。”

原箫寒微微眯眼:“你到底是何人?”

“哎呀,问题可真多。你又是什么人?不会是和阮霰有牵扯的人吧?”骨刀被抬起,这人语带笑意,缓慢说道,但话至末尾,声音渐重,爱恨交织,“那我可得好好向你自我介绍一番。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阮霰的人。爱他至深,爱他至死!”

第三十章枯骨成欢

红衣人说着,刀风凌厉而出,直往原箫寒面门袭去,气息生冷冰寒又万分诡谲,仿若从漆黑深渊、血海泥沼里飞出的杀刃。

原箫寒以玉笛格住这道气劲,继而利落侧身,将之挥开。刀风击碎街墙,杂乱一片中,原箫寒手腕翻转,以笛为剑,弯起一朵剑花,猛地递出。

耀白剑光在长街上炸开,动荡风云,逼退月色,红衣人横刀相挡,待得剑意消散,跃地而起,骤然出刀,沉击原箫寒玉笛。

“要打可以,可敢报出名讳?”原箫寒负手而立,单手握住玉笛,架住骨刀锋刃,对上那双幽蓝的眼睛,唇角似勾非勾。

“春山复无情,误我心魂散。不斩梦中人,枯骨不成欢。[1]”红衣人凛着眉目,却是低笑幽幽,“在下斩梦人雾非欢。”

说完倏地撤力,旋身折转,虚晃一招,再抬手,便是封喉一刀。

斩梦人雾非欢,大名鼎鼎,而他方才使的这一招,更是颇为眼熟。原箫寒“啧”了一声,拖长语调道:“你就是阮雪归的那个徒弟?”

雾非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不对,是阮雪归的——弃徒!”末尾两个字咬得极重,竟是嘶声厉吼。

“爱恨交缠,正是令人不忍侧目。”原箫寒漫不经心道。他已然明了这之间的关系:雾非欢昔年被阮雪归逐出师门,此人怀恨在心,如今阮雪归出世,此人便闻风而动,找上门来。

不过未免找得太精准了,连阮雪归暂住于哪条街哪间客栈都知道。这不由令原箫寒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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