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鹿儿看着远处落了箭的壶呆呆出神,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君谨是在跟乔三较劲吗?为什么?
那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可一阵凉风而过,她猛地回神,看也不看他们,快速说道:“我不玩了,我去找棠棠。”
鹿儿落荒而逃了。
她一路跑到了没人的河边,捂住发烫的脸,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还在想君谨为何要那样做。
“三公主。”
一道清扬的声音打断了鹿儿的思绪,她转过身,竟见漾盈盈而立,朝她行礼。
鹿儿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漾莞尔:“王爷在这,我自然是要贴身伺候的。”
那“贴身”二字也不知是不是鹿儿敏感,觉得漾这两个字咬的有点重,让她有点不舒服得皱了皱眉。
鹿儿瞥过眼,冷然道:“你的王爷不在这。”
漾没有走,反而走到了鹿儿身边,她本就特意来寻鹿儿的,所以怎么会因为鹿儿这句有赶客之意的话而离开呢。
“公主是不是在疑惑,王爷対您的态度为何前后如此不同?”漾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在和鹿儿探讨一个问题一般。
鹿儿没有说话,但是看向漾的惊讶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她不是个很会隐藏心事的姑娘。
漾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其实也没什么,男人总是対曾经拥有过,又失去的会有几分不适应,等过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了,公主如今若是为王爷的不适应牵扯了情绪,反而自困其中。”
鹿儿脸色白了一瞬,她抿紧了唇,明明想反驳她的“不适应”,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眼前的不是别人,是漾,是君谨最宠爱的婢女,不,不是婢女,是通房,甚至是未来的主母。
漾看着她垂眸,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语气还是气定神闲:“公主您如今做的很好,王爷从前待您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您不必再反受其乱,您是一位骄傲尊贵的公主,我想,公主是不会做些夺人所爱的卑劣之事,対吗?”
鹿儿用力握住了手指,她知道漾说的全都是事实,说的都対,她无从反驳,但不代表她要受一个婢女的颐指气使。
“啪”!皮肤的摩擦声划破了此地的寂静。
漾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鹿儿。
鹿儿自己也惊了,垂下的手微微颤抖,脸颊也因为用力而紧绷着。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打人一个姑娘,而且还是耳光。
漾虽然是婢女,可在稻香水榭从来都是被所有婢女众星捧月的,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她红了眼,瞪着鹿儿:“你是公主就可以随意侮辱人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鹿儿昂着下巴,冷哼一声:“対,我是公主,我想打你就打你,你一个卑贱的婢女三番两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从前看在君谨的面上我不同你计较,如今我还能容你放肆吗?”
鹿儿的气势让漾一直以来的忽视猛然惊醒,是,鹿儿一直在君谨面前乖巧卑微,让她都忘了,鹿儿是大魏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
漾怔住了。
鹿儿睨了她一眼,多少有几分轻蔑,因为她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君谨了,就不会允许一个抢走君谨的姑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今晚你的无礼冒犯,我不会深究,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她第一次対君谨的下人摆出了公主的架势,漾白了脸。
鹿儿不想再対着漾,转身离开,她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快,甚至提裙跑了起来。
“鹿儿!”
蓦然擦肩而过时,君谨拉住了她的手。鹿儿回眸,怒上心头,愤然甩开了他的手:“放手!”
“闹够了吗?”君谨震喝一声,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臂,垂眸看着她的目光含着愠怒,是他这一年来在鹿儿身边受到的所有冷漠,可看到她白了一瞬的脸色,他的愠怒终究还是克制了。
君谨凝视着她,剑眉紧蹙,他克制的怒意泄露了他的软弱,暗含着他的祈求:“鹿儿,要怎样做,你才能不再生我的气,当年那样対你,并非我的真心。”
鹿儿失声道:“当年并非是你的真心,那如今你一直缠在我身边,又是你的真心了?到底哪个是你的真心哪个是你的假意,我不想猜,也不想在意了,把你的真心假意留给别的女人吧!”
君谨怒沉的眸子一紧:“什么别的女人?哪有别的女人?”
鹿儿抿紧了唇,她不知君谨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见他都没有把漾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她夜宿房中?想到这鹿儿更气了!
卑鄙!
“是我移情别恋了,我要嫁人了!”鹿儿冷冷瞧着他,说的无比平静。
君谨眼底的震怒瞬间涣散了,整个人都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黯然失神地看着鹿儿,紧握着鹿儿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
按礼制,亲王大婚第二日是要进宫谢恩请安的,阮心棠在宸贵妃那说了会话,就来了朝曦宫。
鹿儿正撑着下巴小脸皱成了一团,阮心棠屏退了宫殿里的宫婢,走了过去,拿起了鹿儿盯着的红笺,略略看了一眼,调侃道:“哟,这是钦天监合的你和乔三的八字,还是金玉良缘呢,恭喜恭喜啦。”
鹿儿闻言瞥了她一眼,抢过红笺撇撇嘴:“没心没肺!”
阮心棠轻叹一声坐了下来:“这桩婚事是你提的,如今又这般愁苦不见展颜,究竟是谁没心没肺,拿这样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我……”鹿儿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最后气急只能骂道,“你可恶!你和四哥蜜里调油,偏来消遣我!”
她竟是气得眼圈都红了,阮心棠哪里忍心,忙宽慰道:“哪里是消遣你,我是怕你在气头上做了错误的决定不可挽回,你分明不意乔家三郎,又何必拿他气君谨。”
“白给了别人希望,为难了自己,伤了自己在意的人,你就会开心了?”
阮心棠深深地望着鹿儿,鹿儿避开了她的注视,低下头去,过了半晌,鹿儿抬眼慧黠一笑:“到底是过来人呢,如今倒来劝我了。”
阮心棠了解她,一旦她想要逃避,就会做出这般天真无暇调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