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棠急忙问:“你们要带他们去哪儿?”
那官兵头也不回:“自然是去治疗。”
阿银悬着的心消了一点点:“还好,还有的治。”
转念她又想起了阮心棠之前跟她说的话,恐惧之心顿时又燃了起来,那些人还能治,可她和姑娘若是病发了,那些人肯定是会不理的!想到这,她扁着嘴欲哭无泪,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大院里又静了下来,只是这一回,没人睡得着了。
就这样过了一天,阿银饿的实在撑不住了,第二日晚上,她就准备拿银子买一顿饭,阮心棠按住了她的手,转身从包裹里拿出那支玉簪。
是之前上巳节宇文玦给她挑的那支,碧绿玉叶嵌红宝石牡丹的簪子,她看了一会,将这玉簪递了上去。
那几个僧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旁边的商人也是,再看着阮心棠的目光开始变得审视。
阮心棠不理会,拿过餐盘,和阿银淡定地吃着。
阿银不解道:“姑娘,咱们有银子,为什么要拿那支玉簪,太浪费了。”
阮心棠答非所问,慢条斯理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一个出家人,视金银之物如粪土的僧人,会対一支玉簪有鉴赏能力吗?会知道这支玉簪价值不菲吗?”
阿银愣了愣,想起刚刚僧人见到那玉簪时的眼神,比见到这里的任何一件金银珠宝都垂涎。
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因着身边的人病发,阿银想起来就心惊胆战,过一会就问阮心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一直问到天亮,另一个人病发。
与他们离得有些远,在対面墙角,那边的人都一瞬间躲到了他们这边,阿银紧紧抓住阮心棠的心,满脸恐惧。
同样有人去拍门,同样有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来,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看了眼病发的人,看了好一会,就走了。
走了,留下了病发的百姓,不顾百姓垂死挣扎痛苦不已地呼救,阮心棠不忍心,厉声问道:“他病发了,你们为什么不带他去治疗。”
来人只是轻描淡写:“大夫太忙了,医馆已经人满为患了。”
有人立刻喊道:“那也不能放任他在这里死啊,我们怎么办,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官兵不予理会,冷漠地关上了门。
大院里静悄悄的,只剩那人痛苦地喘息声,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人咽了气,静谧一瞬后,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哭声,一人上前拍门,其余人也都跟着上前拍门。
门开了,有人进来把尸体抬走了,大院里又静了下来,只是还是有呜咽声。
阿银哭着道:“他们群情激奋,为什么不趁着开门的时候逃出去?”
之前那个要施舍银两的男人笑道:“冲出去也是被乱刀砍死。”忽然,他玩味地看着阮心棠,“倒是看不出来,你这小娘子看着娇娇柔柔的,很镇定嘛,你不怕感染?”
阮心棠道:“若真感染,今日死的不该是我们吗?毕竟我们离昨天的一家三口最近。”
男人笑了笑,悠然地看在墙边:“关了这些天,终于碰到个有脑子的了。”
阮心棠立刻坐到他身边问道:“你知道内情?”
男人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呢,我觉得我暂时是不会死的。”
阿银睁大了眼睛:“为何?”
男人道:“因为我有钱,昨天被抬出去治疗的是有钱人,今天被折磨死的,只是普通老百姓!”
他这样说也不能证明什么,大可以解释为官府更重视有钱人。
可是阮心棠和他们都不一样,官府是一定不会让她活着出去的,这个男人刚刚说冲出去也是乱刀砍死,说明这里戒备森严,逃是肯定逃不了的。
她只能祈求她送出去的那支玉簪能起到一点作用,希望他们贪心的立刻去换银子,希望宇文玦能看到那支玉簪……
阮心棠心里一动,她为何希望宇文玦看到?其实她送玉簪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宇文玦知道她在这里。
可是宇文玦如果直接回京是绝不会经过这里的,他会来前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特意来找她……
难道她就等着这一点未知的希望坐以待毙吗?阮心棠看了看这一处只有四面墙和一尊大佛像的屋院,连一点作为利器的东西都没有,即便有,这里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商人家眷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冲出去也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刀下亡魂。
“你放心,你也不会死的”男人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轻快安慰道,“因为你非常有钱,那支玉簪价值连城啊。”
阮心棠苦笑。
可惜,阮心棠还没有想到安全出逃的计划,这天晚上,她就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头也开始觉得沉,她心里一紧,看向阿银,阿银已经倒在地上,脸上已经起了疹子。
阮心棠开始心慌四肢也发起抖来,她不清楚自己是病发还是吓到了,有一种心中火烧的刺痛感,喉咙犹如梗住一般,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忽然有人抱住她,高大的身子跪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男人扶着她的脸,笑声唤她:“喂,你病发了?”
阮心棠咬着唇压制着那种被荆棘爬满身子的感觉,她推了他,艰涩地说着:“别靠近我……”
“我让他们进来带你去治疗。”
阮心棠大概痛得太厉害了,手上的劲比平日大了好几倍,她死死扯住男人的衣袖:“他们不会……救我……”
男人紧皱着眉低头看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笃定他们不会救你?”
阮心棠没有力气说太多,只说最重要:“帮我……去找宇文玦……”
她以有些晕沉,心口仿佛烧起来一般,她顾不得男人惊怔的模样,继续道:“让他替我报仇,杀光那些欺负我的官兵还有前川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