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珍等圣上继续说。
圣上道:“你从礼部司挑个人出来,承担这次责任。”
许珍听懂了。
圣上的意思很明确,这次的事情只能被当成泄题,而非押题,不然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不想着好好念书,全部去买猜题押题了。
而最适合背锅的,就是礼部。
许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皇帝不要脸起来,真是个狠角色。
但好在还会提前沟通一下。
至于圣上想要找的背锅侠,许珍身为一个心肠柔软的现代人,实在干不出这种事来。
她只能拒绝。
圣上又道:“若是找不出来,那便只能你了。”
许珍说:“事情由我而起,若是我来负责,倒也说得过去。”
圣上道:“可若如此,爱卿可就护不住那个胡人了。”
许珍听后一惊。
圣上又道:“这么一说,孤想到了个更妙的方法。”
许珍听着感觉不太对。
圣上道:“让那胡人来承担责任,如何?”
许珍就知道是这种歪点子。
她忙说道:“圣上,不行!”
圣上忽的大怒,起身质问:“你又护着那胡人??”
许珍道:“我不是护着,只是她根本没做错事,为何要担这次责任!”
“她是胡人,本就该死!”圣上怒道,“胡人先前是怎么对汉人的,你可知晓?胡汉之间的深仇大恨,是融入我们血肉,抹不去的!”
许珍说道:“可她首先是个人,是个生长在大庆的人,她被儒道文化熏陶,虽起先也不识字,不懂文化,但她和胡人毫无关联。”
圣上说:“她骨子里,就是胡人!流淌的是胡人卑劣的血!”
许珍说道:“骨子里的东西,谁看得清楚。商纣的祖先是成汤,扶苏和胡亥同为祖龙所生,却性格迥异,赵奢和赵括,一个是千古猛将,一个却只会纸上谈兵。因而血统这东西,不可一概而论。”
圣上额上隐约暴起青筋,他拍案怒道:“许尚书,孤觉得你是不想活了!”
许珍说:“臣从未这么想过。”
没有人比她对生命更加执着了,不仅对自己的执着,还对别人的执着。
圣上愤怒不堪:“许阿珍!活命,胡人,你选一个!!”
许珍毫不犹豫:“我都要。”
圣上咬牙切齿的笑:“这胡人,就算此次不担责,也要被送到边关去。你舍了她,便能升官。”
许珍同样笑着说:“圣上。”
圣上重新靠回软塌之上,平静看许珍,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头来。
许珍放肆说道:“圣上,正好我这次担责要被贬,你不如把我一块贬到边关去。”
话语落下,圣上抬脚将案几上踹翻,狠狠骂道:“滚!”
瓜果水晶杯滚了一地,茶水顺着台阶一点点向下流淌,有盘子砸到了许珍身上,被许珍接下来,安稳的放在地上。
圣上气的不行,继续踹没有踢翻的桌子,让人把许珍赶出去。
许珍赶紧自己起身跑了。
一朝得势,一朝失势。
宫里的人最清醒也最现实,知道许珍被圣上怒骂,轰回家中,都在宫中小声的幸灾乐祸。
许珍成了长安近百年来,升官最快,贬官也最快的人。
圣旨很快就来了。
依旧是老妪带来的,她和太尉尽力维护了许珍,帮她讨了个闲散小官。
圣上如了她的愿望,让她和荀千春一块滚到边关去吃沙。
老妪得知此事,简直泣不成声,一直安慰道:“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帮先生说两句的。先生如此才华,怎能屈居边关,待先生回来,愿胡人之事,已能定下。”
许珍说:“不用不用,我倒是觉得到处走走看看,还是不错的。”
老妪还在低声哭泣。
许珍却没什么感觉。
圣旨令下,她和荀千春没有停留的时间,立马就要赶路。
这次的马车是一辆破旧的棉布车,两人匆匆的收拾东西,将豪宅大门紧锁,快步坐到车中。
天气阴暗,忽的下起了小雨。
秋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冷的许珍不停靠近小叫花来取暖。
边关遥远,车夫带着她们抄小道,一路安静的走出边城门。
许珍想到了先前离开江陵时候的风景。
她回头看去,看见一片空旷的荒草在空中摇曳,城墙之上站了几个人,似乎是鸿都学馆的,还有刺史和他儿子,礼部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招手送别。
秋风夹带细雨洒落。
许珍和几人并不算熟,因而瞧见这些来送自己,更加的感动。
她趴在后窗招手作别,接着又想到:自己的第二册书还没写,如今只能放鸽子了。
雨声越来越缠绵,城墙越来越远,秋风刮的人手脚冰凉。
官道平静,马蹄哒哒。
天高地广,世事如云。
许珍回头瞧见荀千春还坐在自己身边,原本的感伤消散不少。
她握着荀千春手说:“原本是我被贬官,倒是连累你了。”
荀千春并非什么都不知,抬头看许珍,说道:“是我。”
许珍笑道:“不过幸好现在离了长安,有很多事情不必担心了。”
荀千春点头。
她也看了看窗外,瞧见几名熟悉的人,那几人瞧见了她,很快又跳下城墙不见了。
荀千春看着长安的城墙,又看着眼前的许珍,心中竟只有欢喜而已。果然只要和先生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第48章四十八个宝贝
秋风吹着车帘不停晃动。
马车漏风,许珍被吹得东倒西歪,靠在荀千春身上找安慰。
荀千春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偶尔蹙起的眉头出卖了她。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路面越来越宽阔,官道也越来越模糊,经过好几个驿站,换了几匹马,穿过沙漠和绿洲,一晃半个月,终于到了雍州。
两人要去的是平凉,距离胡地不算远,稍微过去点,就是匈奴,周围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国,叫做西秦、北燕之类。
快到平凉的时候,天气更冷,并且干燥的厉害。周边隐约能瞧见身穿软甲的士兵,蹲在地上检查地况。
许珍探窗往外看,被冷风吹得脸都裂了,她闭眼又睁开,瞧见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会儿正是傍晚,大漠孤烟,落日长河,朔风滚滚,满目苍凉。
塞北只有风沙和枯草。
城墙被吹得灰扑扑的,四周是凹凸不平的黄图,城门口站了两个枯瘦的老兵,靠墙检查户口。
顺着城门往里看,街上没几个人,就连摆摊的都懒得不像话。
两名老兵检查了许珍的身份,得知许珍是个九品小官,便让她往里头去找刺史。
许珍诧异雍州刺史竟然呆在北凉。
她刚下马车准备去看看,城门口马蹄哒哒,黄土尘卷。
瘦削的马匹奔跑进来。
马背上坐着一个人。
许珍拉着荀千春往旁边躲避,给这马匹让路,可随即马背上的人翻了下来,捂着胸口满身是血,趴在地上微弱的喊:“报,报——”
城门老兵见状,慌忙上前扶起这人且大喊:“来,来人啊!!”
战马,嘶吼,呐喊,沙尘,刀枪。
gu903();刹那间,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