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飞灰(重生 CP) 余酲 2874 字 2023-09-14

把手帕仔细叠好,易晖集中精神,继续画画。

哭过之后心情果然舒畅许多,一旦全情投入,效率也随之提高。不多时,画纸上铺满花朵柔和的线条,一根细枝蜿蜒而上,将含苞待放的和已然盛放的花一视同仁地串在一起。

“画得不错啊。”

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刹那,易晖吓了一跳,手上不由得一松。

男孩哭笑不得地伸手接住画笔,塞回易晖手上:“我真有这么吓人吗?”

易晖稍稍侧仰脑袋,对上男孩惺忪半眯的睡眼。他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品评这幅画,修长的手指点在画纸上:“喏,这儿,还有这儿,颜色亮一点会更好。”

声线低沉慵懒,口吻随意,易晖仔细看了看他指的那两处,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谢谢,谢谢您。”易晖再次道谢,屁股往边上挪了挪,邀请男孩坐下。

男孩摆摆手,抬臂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朝前面看了一眼:“真想谢我,下回帮我画幅画吧。”

易晖懵懂又郑重地点头:“什、什么画?”

“肖像画。”男孩挤眼睛冲他笑,然后把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

彼时的周晋珩还在念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莽撞冒失地闯入易晖的世界里,连同那个春日午后的鸟语花香,一起被易晖悉心珍藏。

后来在相亲宴上重逢,易晖只当这是一场天定的缘分,哪怕对方已经不记得那天在画室的初遇,易晖仍然相信,以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可以慢慢让他记起,再制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

他自作主张地沉浸在甜蜜中,忽略了周晋珩当时出现在画室的原因,以及周晋珩面对他时几乎不曾掩饰的敷衍与厌烦。

上辈子有些直到最后参透的事,换了副身体却突然顿悟了。易晖苦笑,从前他以为通过努力便可以与正常人无异,现如今才知道愚蠢果然大多源于天生,不然他不会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垂死挣扎,傻事做尽。

江雪梅快回来了,江一芒坐在一旁观察易晖,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气也不敢出。

终究是易晖主动安慰她:“我没事,不用担心。”

江一芒将信将疑:“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易晖想了想,说:“沙子迷了眼睛。”

“切,你骗小孩呢。”江一芒猛翻白眼,而后开始发挥想象力,“让我来猜猜……其实你也是珩珩的粉丝对不对?隐藏的那种,怕人家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追星丢人,哦——怪不得刚才在酒店门口着急要走呢,知道自己见到偶像会哭,对不对?”

易晖对妹妹突破天际的脑洞无言,但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解释,索性不回答。

江一芒以为他默认了,在床上又蹦又跳,说明天上午有粉丝见面会,叫易晖跟她一起去。

“我不去了。”易晖凭着本能回避,“昨天没睡好,想多睡一会儿。”

江一芒托着他的胳膊撒娇:“今天晚上早点睡就好了嘛,反正比赛在后天,明天就陪我一起去呗,好不好嘛哥?”

易晖被她这一声“哥”叫得心软,无奈道:“还想看我哭?”

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浮现在脑海,江一芒打了个寒噤,权衡再三,松开手,决定放弃。

他那时候哭得太吓人了,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空洞的瞳孔里却仿佛装着无边无际的绝望,浓重得像要把人吞噬。

不远处的花园酒店里,刚从公司回来的周晋珩正在为明天的见面会烦心。

这个时候谁有心思开什么粉丝见面会?他从不屑于在人前收敛情绪假笑营业,如果易晖还不出现,他明天八成会黑着脸上台,然后被各大媒体发通稿批评耍大牌。

小傻子到底跑哪儿去了?周晋珩今天第不知道第多少次问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脑中一团乱麻,理不出一条可循的线索不说,铺天盖地的烦躁快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吞没了。

那条微博发出去半天,周晋珩的手机都没响过,他等不住,回到首都安顿好住处,出酒店去公司的路上给老东西打了电话,问小傻子有没有跟他联系。

老东西记仇得很,挖苦道:“你的配偶,他去哪里你不知道,跑来问我这个当公公的?”

周晋珩咬牙切齿:“从法律上来说,他还不是我的配偶。”又怕老东西一个不高兴有消息也不告诉他,压住脾气道,“如果他跟您联系,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电话前还是挨了一顿训斥,因为说好带易晖参加家庭聚会的事黄了,老东西觉得很没面子,骂他无能,一个傻子都哄不好。

周晋珩当时火冒三丈,气得差点买机票回去把那盆刚救活的白雪花再一脚踢死。

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老东西的激将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笑。

不是哄不好,是他根本懒得去哄。小傻子那么黏他,用不着他做什么,自己就巴巴地跟上来了,就算赌气也不会太久,随便不走心地道个歉,小傻子就要躲起来偷笑了。

即便如此,周晋珩还是决定放下身段主动去找他。横竖就这么一次,就当可怜他半个月没回家,这会儿还不知道蹲在哪里哭唧唧,等自己去找他呢。

在娱乐圈混了两年,周晋珩也通晓了些人情世故,他不太愿意找S市那帮狐朋狗友帮忙,怕欠人情,思来想去,拨通了一个署名为“杨成轩”的电话。

听他道明来意,杨成轩沉吟片刻,问:“方宥清不是回来了吗?”

周晋珩莫名其妙:“他回来了跟我找小傻子有什么关系?”

杨成轩笑了:“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傻子甩了呢。”

周晋珩愣住。方宥清回国好几天了,他们通过电话,还一起吃过饭,他缅怀了过去,也展望了未来,这段时间里,竟从未生出过把小傻子甩掉的想法。

周家当年选择跟易家联姻是为了救急,经过这两年的运转,周家的生意已经再度步入正轨,老东西不让他悔婚是怕外人说他们家过河拆桥,他从没想过悔婚又是因为什么?

这段所谓的婚姻在周晋珩眼里一直是场笑话,若不是当时恰逢方宥清抛下他出国,他心灰意冷终日颓废,也不至于这样轻易地答应。

如果说进娱乐圈当演员是能让当时的他重拾斗志的唯一一件事,与易晖缔结这样一个荒唐的婚姻关系之于他的作用就是分散注意力,减轻失恋的痛苦。通俗点说就是疗伤。

无论找怎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辩驳,他乃至周家上下都利用了易晖,这是不可否认的。不同的是周家利用得光明正大,他利用得不动声色,对比之下,反而是他更卑鄙些。

以后还是对他好一点吧,周晋珩想,到时候真的分开,也不至于愧疚难安。

何况小傻子那么好哄,每个月多回几趟S市的家,他就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小傻子找回来。

刚才那通电话的最后,杨成轩提醒他可以回想下最后一次跟小傻子见面或者通话是在什么时候,周晋珩努力回想,想到头疼也没一点头绪。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脑袋不清醒,在这之前似乎答应过小傻子要一起过,后来接到一个电话……

想到这里,扔在床上的手机适时铃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