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侬三个月,要不是一天半夜被尿憋醒,辛海还沉浸在沾沾自喜,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原来阿惠每天晚上都会捧着一透明的玻璃瓶,低低地哭泣,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好不凄惨。
辛海以为她精神有问题,结果听阿惠一遍一遍地嘀咕,又觉得她嘴里的名字,万分熟悉,渐渐的回过味来。
强子强子
强子以前是他们一个工程队的,人老实,年纪也不大,后来在楼盘坍塌的那次事故中丧命了,由于他这个负责人心虚逃逸,建筑单位正好顺水推舟把建筑材料短斤缺两的事故转嫁到他身上,这事处理的不尴不尬,听说受害者家属惨得很,一分赔偿都没拿到。
难道阿惠死去的老公,就是强子?她知道自己就是当初工地上的包工头吗?就算不知道,那将来呢?将来难保不被发现
想到这里,强子不禁冷汗淋漓。
阿惠背对着他,用抹布轻轻擦拭着瓶子,似乎没察觉到辛海的清醒,只是呜呜地哭。
你不是死了吗?
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照下来,折射出女人青紫僵硬的脸颊。
我死了阿惠故意停顿,尖利的嗓子发出古怪的声音:不全都拜你所赐?
辛海的脸色变了变,脚不停后退,转身拔腿就跑。
他哈出的热气被寒冷的空气凝结成冰,步伐沉重不堪,帐篷帐篷在哪
辛海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可眼前依旧是白雪皑皑的山坡,帐篷像在平地消失了似的,完全看不到。
辛海
身后有女人龇牙咧嘴地吼叫,森森的阴风在颈间拂过,仿佛有人在对着他不停吹气。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缓缓出现一个白色的小凸点,眯着眼望去,一望无际的白雪中,屹立着一顶帐篷,辛海欣喜若狂,七手八脚地向帐篷奔去,期间不小心跌倒,整个人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脸都给磕破了。
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喜出望外的表情紧跟着凝固了。
帐篷里坐着一男一女,女人清秀柔美,楚楚动人,男人是无脸人,坐在女人旁边,只靠宽厚的肩膀和服装分辨,他侧着身,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女人深情款款,眼中却带有苦涩。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全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火蔓延至女人娇嫩的肌肤,侵蚀了她美丽的面容,仅剩的另半边貌美容颜被惊讶、心碎、愤恨所代替:你对我做了什么
阿惠,别怪我心狠,是你想要杀我,我才先下手为强的。男人站了起来,白色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孔正一点一点显形,丑陋的,难看的脸终于透光手电筒的亮光照应出来。
辛海心里清楚,这正是他自己的脸。
再见。男人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怜悯,离开的脚步却没有停顿,他毫不犹豫走出老旧的理发店,皮鞋踏出店门的那一刻,大火蔓延到了屋顶,火势熊熊,将这个小镇上唯一一家理发店包裹起来。
听说那阿惠死了?
可怜啊,年纪轻轻没了男人,一把火烧光了家底,连尸体都找不到
新搬来的小辛不是跟她关系要好,两人没住一起啊?
当然住了,那小伙子不也跟着不见了?
不会死了吧?
谁知道呢
寂静的黑夜,辛海的身体倒在寒冷的雪地里,背朝上,头朝下,埋进厚实的积雪里,不再起伏。
没有帐篷,没有燃烧的火焰,没有丑陋的女人,一切归为宁静。
冯志森是第一个回来的,小盐巴看出他根本没有仔细找的打算,草草围着帐篷走了一圈,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琳林还没回来吗?他扫视着帐篷,装模作样地问道。
没有。小盐巴摇了摇头。
冯志森皱起眉头,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睡袋上,叹息:外面冰寒地洞,明天早上还不回来,怕是没了。话是这样说,但一动都不肯再动了。
第二个回来的是乔辉,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的性格偏向于冷静沉着,遇事也很会分析,不慌不忙,他拉开帐篷的拉链,淡淡道:没找到。
说完,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了。
第三个回来的是辛海,满脸的冰渣,他离开之前刚吃了退烧药,回来后面色更加青灰,动作僵硬而呆滞。
小盐巴多看了他两眼,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辛海话连都没说,当他不存在似得,一声不吭钻进了睡袋。
第四个打开帐篷的,是方琳茹。
她像没事人似得,露出可爱俏皮的表情,笑嘻嘻道:大家都在准备睡觉吗?
琳琳冯志森猛地起身,冲上前去,抓住方琳茹的肩膀道:你没事?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到现在!
才不是哩。小盐巴默默唾弃,你是最不认真的那一个!
我太累了,倒在雪地里,直接睡着了。方琳茹歪着脑袋,笑得一脸天真浪漫。
第110章
你是说,外面冰天雪地,你却因为太困,睡着了?
千里冰封的天,要是今日贪一时痛快倒下了,明天说不定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在雪地里睡着,几个小时又活着回来的道理。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方琳茹外貌娇柔可爱,说话也客客气气,在座的都是男人,不好谴责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便道:这里人烟稀少,又是山区,就算睡意阑珊,也要撑住,回来和大家集合了再说,一起行动才有保障啊。
好,谢谢你,我都记下了。方琳茹一边应答,一边环视帐篷:冉冉没回来吗?
冯智森道:这不怕你出事,找你去了吗?
方琳茹依旧笑嘻嘻的:冉冉对我真好,我还以为她一直讨厌我呢。
笑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柔弱且不带攻击性,看得冯智森心里痒痒,不顾旁人的目光,牵起她的手,安抚道:怎么会?你们俩以前不还是一个寝室的吗?
是啊。方琳茹不动声色把手缩了回来,笑了笑,笑容很淡,黑色的眸子里掺杂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最后回来的是金冉冉,她掀开帐篷,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开口,便变了脸色。
一滴冷汗顺势从额间滑下,瞳孔剧烈的收缩,这是在极度恐惧下的表现,她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为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你永远无法死去?
为什么?!
冉冉,你回来啦?
方琳茹第一个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