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俞衡诧异地瞧他一眼,你误会了吧,我家人都知道你,不算陌生人。再说了,是我爸让我把你带回去的。
何砚之:?
俞衡解释道:刚我爸打电话催我回家,我说我在你这,晚点回去。他说你直接给他带回来不就得了,用得着那么麻烦吗,正好咱家麻将三缺一。
何砚之:??
麻将?
三缺一?
砚总内存不足的大脑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死机,他愣了半天,已经不知道是该先问清楚你为什么要跟你家人提起我,还是你爸为什么会想让你把我带回家。
但显然,现在问哪个都不太来得及,俞衡不由分说地帮他换好衣服,又说:快想想,还有什么要带的充电器,对了,还有猫。
何砚之:
还要带猫?
这是打算住几天?
不行啊,东西太多了。俞衡说着,忽然撂下他冲向卧室,把行李箱从衣柜上拿下来,塞进笔记本和充电器,又帮他家雇主随便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何砚之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认真的吗?
我不认真难道还跟你开玩笑?俞衡又冲进厨房,把包好的饺子拿塑料袋装起来,剩下没动过的半锅红烧肉也用饭盒装上,还好我多做了点,不然现在回家炖肉不知道几点才能吃饭了。
何砚之:
俞衡把要带的东西除了吃的全部打包塞进行李箱,甚至想把猫也往里装,何砚之战战兢兢:猫就算了吧,真的不会憋死吗?
其实不会,不过你抱着也行。俞衡放弃了荼毒可怜的大橘,把箱子一合,上前一把薅起何砚之把他放在沙发上,先把轮椅折叠起来,我先送一趟,把车开过来,你想想还有没有落的。
何砚之:不带猫粮猫砂盆什么的吗?
家里有。
俞衡说完就拎上箱子出门了,何砚之跟膝盖上的猫面面相觑,明显还没从剧烈的冲击中缓过来。
他这辈子都没去别人家过过新年,甚至连自己家都没怎么团聚过。
就这么把他带回去真的大丈夫?
可惜小保镖丝毫不给他挣扎的时间,两分钟以后他已经去而复返,检查过家里的燃气和水电,确认都关着,便背起何砚之,捞上猫就走。
何砚之莫名其妙在年三十的晚上被人骗出家门,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天晚上温度很低,他才刚出家门就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忙把脑袋往俞衡肩膀上扎。
年前下的那场雪还没有化完,俞衡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SUV被他停在大门口,没熄火,车里空调是开着的。他把何砚之和猫都送进车后座,自己在主驾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他:怎么,不想跟我回家过年啊?
何砚之斟酌着说:也不是不想主要是怕你家人不同意。
奇了,俞衡挑眉,我们从不惧怕世俗眼光的砚总,居然有朝一日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何砚之:
现在解雇这个保镖是不是来不及了?
何砚之简直不想再理他,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别墅所有灯都已经黑了,唯独门口的路灯还亮着,照亮地上的积雪。
年三十的晚上,路上基本没有车,他们一路畅行无阻。何砚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跟你家里说了我是谁?
没,只说是个朋友,俞衡道,怎么了,你害怕啊?我家人又不是什么魔鬼,至于吗?
何砚之:
至于,非常至于。
他一把按住试图越狱爬去前座的猫,强行把它固定在自己腿上,没好气地说:你家人要是不待见我,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俞衡觉得十分好笑:你回呗,我家住六楼,没电梯,我不管你,我看你怎么下来。
他要报警了!
这叫非法拘禁!
砚总自觉前路渺茫,甚至跟那只同样任人拿捏的猫惺惺相惜起来。他三十年的人生中像今天这般忐忑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几回,上一次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海选试镜。
十年,仿佛一个微缩的轮回似的。
不过他没能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俞衡已很快把车开到了。
俞衡家在一个挺破旧的老小区,跟外面那些高楼林立的新式小区不同,这里最高的楼层也就只有六层。一进小区有一个很小的停车场,因为过年已经没有车位了,他索性把车停在了单元楼楼下。
何砚之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感觉自己被坑进了某种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一时间有些发抖:连个路灯也没有,你家真的住这儿?
还要什么路灯,这破地方估计过不了两年就要拆了,俞衡说,想不到吧,再过不久,我家也要变成拆迁户了。
何砚之:
所以还要他六万工资是?
俞衡把他接下车,打开后备箱看了看,何砚之在他背上问:一趟能搬上去吗?
有点悬,但我不想再跑第二趟了。
于是两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上了楼俞衡单手扣着行李箱和轮椅,另一只手还得托着背上的人防止他摔下来,何砚之拎着饭盒和饺子,肩膀上还站着一只十五斤的猫。
老旧的单元楼里楼梯间非常狭窄,六层楼灯泡坏了三层,俞衡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六楼,也腾不出手来按门铃,只能在门口喊:爸!开个门!
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明显没那么好,几秒钟以后,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俞衡爸爸却没有出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探头出来:哥咦?
何砚之把脑袋往后一缩,没敢跟对方对视。
快快快,拿不住了,俞衡立刻挤进屋,把一身货物卸下来,他长舒一口气,臭猫,你可真是该减肥了。
大橘一跃而下,翘着尾巴冲女孩发出一声喵。
女孩蹲下身抱它:快来给我抱哇你怎么又沉了!
俞衡把何砚之放进轮椅:介绍下,这我妹,微微。
他话正说到这,突然从里屋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年纪约莫五十,何砚之一抬头,正好跟他对上视线。
于是俞衡继续说:我爸,俞立松老师,在大学当教授。
何砚之适时地接上一句:叔叔好。
俞衡把手搭上他轮椅椅背:这位我朋友,何砚之。
俞立松冲他微笑点头:记得,之前你提过,刚还是我让你把他接过来过年的。
他说着摸一把女儿的头:不叫人?没礼貌。
俞微一撇嘴: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