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总不得不承认,俞衡买的这家炸鸡真心好吃小保镖除了有精准趟雷的天赋,还有某种精准抓住他胃的天赋,以至于让他又爱又恨。
这年头,当个残疾人也不容易。
他太难了。
鸡肉炸得外酥里嫩,咬下去唇齿留香,再配上薯条和啤酒,当真是这漫漫冬日里不可多得的享受。何砚之喝得有点上头,觉得坐着太累,没留神便往对方身上靠去,浑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俞衡也甘愿给他当靠枕,他把鸡骨头咬裂了,吮里面的骨髓,含混问:还有俩礼拜就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何砚之一喝酒就犯迷糊,脑子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打算?
就是你打算在哪里过,跟谁过?俞衡扭头看他,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吧?
有什么不能?何砚之喝空了一罐啤酒,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俞衡叹气:我也得回家啊。
唔,何砚之把眼睛闭上了,那就一个人过,反正也不是第一年一个人过了没事儿,那不是有那么多网友陪着我吗,他们看春晚也怪没意思的,我给他们解解闷。
俞衡听出了他的醉意,知道他又喝多了在胡说八道,可心里竟莫名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砚总这么大个腕儿,过年居然没有人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不停地刷着微博,跟黑粉们互刚,只是为了排遣寂寞?
虽然是自作自受,可也实在有点
俞衡没接话,何砚之突然也没声了,他手里拿着的空啤酒罐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正趴在地毯上打盹儿的猫。
大橘站起来抖抖毛,进行了一个长达一米的猫式伸展,然后扭着屁股喝水去了。
俞衡一偏头,只看到某人竟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记起两个月前带他去医院看病的那天,那个时候何砚之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差点伤了护士,不让人碰,还不让他走。
像只刚被什么东西伤害过的小猫,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不信任。
现在
俞衡无奈一笑,把啤酒罐捡起来扔了,又把某人抱去洗干净一双油爪子这么折腾了一圈,何砚之居然都没醒。
可见酒比安眠药还管用。
时间其实还早,但他已经睡着了,俞衡便不好再叫醒他。他把对方轻轻放到床上,审视着他的脸,忽然陷入沉思。
那天费铮问他的话还言犹在耳到底看上他哪儿?
俞衡认真思考一番,发现还是回答不上来。
人总是有种奇怪的毛病,对于未知事物会产生好奇,这种好奇促使他一探究竟,等他探寻过后,发现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于是这种好奇悄然开始转变,变成了某种连他自己也无法定义的东西。
俞衡神色复杂,觉得抛开那些故意的撩骚不谈,他对这位雇主依然是讨厌不起来的。
甚至因为接触得多了,发现掩藏在表面下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因而生出了某种怜爱。
像剥开一颗山竹,红黑色的表皮之下,是意想不到的洁白的果实。
何砚之呼吸平稳,已经睡熟得不能再熟了,俞衡在床边坐了很久,不知怎么,内心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这冲动一浮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缓缓凑近对方,在他眉毛上那个细小的疤痕处轻轻地碰了一下嘴唇。
这动作非常轻微,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走。
俞衡干完这坏事便迅速撤离,他关掉床头灯,自己滚到床另一边,低声道:晚安,好梦。
第34章跟我回家
可惜的是,何砚之早已被两罐啤酒灌醉睡倒,并不知道小保镖偷偷摸摸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而俞衡自己明显也没有主动坦白的自觉。
于是这天晚上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随着天亮悄然翻篇,像个隐藏的彩蛋,等待某人细细发掘。
自从砚总发现只要我睡得够快,神经痛就追不上我这个秘密,便开始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红酒,喝完以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亮才醒过来。
俞衡对他这种鸵鸟一般的逃避式应对方法表现出十成十的无可奈何,但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反正红酒这种东西,每天少喝一点也没什么坏处,索性随他去了。
何砚之以前从来没被人这么照顾过,拍戏的时候经常熬到凌晨好几点,多年来还是头一回像今天这么作息规律。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天生体弱的类型,纯粹是被车祸给折腾的,现在得到了一番无微不至的照料,身体状况很快好转起来,除了容易累和容易犯困这两点暂时治不好,其他方面已经在逐渐向正常水平靠拢。
俞衡这个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也完全不嫌累,坚持每天帮他按摩复健,按时投食,按时喂药。
何砚之腿上的肌肉没有再继续萎缩,知觉缓慢恢复,但还是动不了。对此,砚总自己倒也不是很急,反正他一时好不了,俞衡就一时走不了,他要真好了,找什么理由继续雇他还是个问题。
年关越来越近,反应迟钝的忻临市也终于开始热闹起来,别墅区的富豪们放年假回来了,难得跟家人团聚,晚上亮灯的人家明显比以前多了。
年前忻临下了一场雪,洋洋洒洒飘了一整夜,何砚之待在家里没发觉,第二天早上才看到。
放假了人们都起得晚,小区里暂时没人铲雪,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茫茫,雪地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脚印,不知是谁家顽皮的孩子踩的。
他望着窗外有点出神,总觉得这么悠闲地看雪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过去十年间也不知自己都忙了些什么,折腾来折腾去的,现在想想,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随后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离年关越近,俞衡回家的次数就越频繁,从一周一次,到三天一次,再到隔天一次。但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都绝对事先把饭准备好,让何砚之自己热着吃,不能给他饿着。
这样次数多了,何砚之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碍着了人家一家人团聚,屡次跟他表达你回家过年去吧我一个人真的死不了,但都被俞衡委婉拒绝。
一不留神就到了年三十,俞衡嫌砚总家里太素,一大早就把事先买好的对联和福字贴上了。何砚之睡醒起来,差点没认出这是自己家。
他一脸莫名地看着对方霍霍自己家窗户,表情古怪地说:你这干嘛呢?装饰婚房呢?
俞衡手一顿,他回过头来,眉尾也跟着扬起:是啊砚总,你看看还满意吗?
我不满意,何砚之板着脸,我这装修风格偏欧式,你给我弄这么多红红火火,你觉得好看吗?
这叫中西合璧,俞衡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把最后一个窗花也贴完了,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过年再不喜庆一点,那就没机会了。
何砚之一点也不想喜庆,可这贴都贴完了,他也不能再给撕下来,只好勉为其难地一扭头,装作没看见。
年前这段时间,俞衡陆续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因为别墅实在太大,他一个人折腾了很久才收拾完。
他本来是抱着再挖出一点砚总黑历史的想法开始收拾的,觉得以某人这个记性,指不定又在哪塞着什么大头贴、汇款单忘了销毁,然而现实令他非常失望,别墅里干干净净,什么不该有的都没有。
所以上一次真的是误打误撞了。
现在过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年味便不觉又少了一层,不过这样也好,没人放鞭炮,就不会被彻夜的鞭炮声吵得睡不着觉。
比起过年,当然还是他家雇主的睡眠质量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