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后把伺候她三十年的万嬷嬷给了世子妃,好像是看世子妃出身寒微,派去给她撑腰来着。”
“既然出身寒微,就没想换个?”
“人家夫妻感情好着,太后何必去做恶人?盛士洲身为燕王独子,身份足够贵重,用不着妻子为他增色。再者说,你没听过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这女人,命可真是太好了!我听说她是商户出身,这商户出身的,按说连参加选秀的资格也没有……”
当然,像那些大商户的爱女要攀个门第高的不难,她们或者给袭爵人做妾,或者给庶出的做正妻,还有做继室的,没听说谁能嫁给王府世子为妃。
宫里面这些,没人觉得谢士洲命好,流落在外二十年机缘巧合才认回亲爹,算什么好?真正命好的是他那夫人。
太监宫女毕竟在贵人眼皮底下讨生活,哪怕议论也是私下的,不敢明目张胆。相比起来,宫门外的动静就大得多了,文武百官才知道燕王正月里匆匆出京是去认儿子,听说带回来这个跟他年轻时候像了九成有多,这人凭那张脸就讨得皇后以及太后欢心,赏赐像流水似的淌进王府,太后不光给出许多珍宝,还把自己宫里的万嬷嬷拨出来,让她进王府去看着点。
太后说看着点,还能是看着什么?
不就是看着别让他俩受了气?
还有就是钱玉嫃她商户出身很多不懂,让万嬷嬷去提点她呗。
立世子的消息是还没放出来,看这意思,都觉得盛惟安恐怕悬了。
燕王妃娘家急疯了,秦家老太爷本来是大学士,可他年事太高,早几年就退出朝堂。王妃的父亲包括兄弟出息都不太大,哪怕靠着燕王得过提携,也没在要职上。就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想死死的同燕王府绑在一起,秦嫣是在这个背景下嫁过去的。
这几年,秦家人同盛惟安走动频繁,都觉得哪怕以后燕王没了,把王府交到这过继来的儿子手中,秦家还是能靠得上。
谁知道呢?
燕王还有个亲儿子,是在伤了根本之前,永隆十二年有的,人刚刚好二十岁。
本来就谢士洲那点本事,尚不足以对谁造成威胁,他就是那张脸生得好,宫里那两位见了都觉得亲切,非但不介意他流落在外二十年,还自然而然将他视为燕王血脉的延续,甚至想把亏欠燕王的都补给他。
这不就坏了吗?
秦家搭上个最出挑的姑娘,还得把燕王世子之位拱手让人?谁肯呢?
秦嫣她娘听说之后就急上火了,拽着秦三爷要跟他商议对策。
秦三爷也烦。
“我就让你跟王妃提一提,你说不好开口,还说反正燕王不能生,他府上只得盛惟安一个用不着特地立个世子,现在你看看!你看看!”
“你怪我?我哪知道燕王还能有亲儿子的?谁想得到?再说就算立了世子,他还能请废,废了重立,你想想皇上有多宠他。”
秦三爷一摊手:“那不就得了?你都知道这得看燕王的意思,还闹我做什么?咋的凭我还能让燕王回心转意?”
“那就拱手将王府让人?”
虽然说站在自家的立场,他应该力挺盛惟安,可秦三爷是男人,他特别能理解燕王:“我给你说,换做是我,我没儿子的时候你怎么都行,但凡我有……继承我家业的必须是我亲骨肉,凭什么要交给外人?这个盛士洲继承他爹的爵位那叫名正言顺,人家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你要闹都站不住脚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女婿就活该从皇子变成王爷的儿?现在连这位置都坐不稳了还得给个民间来的让位??”
“这事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你要不服气,也别冲我嚷嚷,该找谁你找谁去。”
秦家三奶奶恨死了男人这窝囊样,就要去找太太诉苦,想让太太出面上王妃那头探探口风。
太太也心疼孙女,可这当口,她不敢去。
“这时候过去,不就成了司马昭之心?你也别着急,王妃知道为娘家打算,即便拦不住燕王真要册立后来的做世子,也会为嫣儿他们做好安排。”
“我就是不想看后来这个抢走女婿的爵位……您不能想想法子?”
太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那不是别人,是燕王,谁能做得了燕王的主呢?”
秦家太太没那么悲观,主要是她听说谢士洲亲娘早已身故,那认回来不也得记在王妃名下?回头还得管她叫外祖母。哪怕爵位落他的头上,大不了回头再嫁个姑娘过去,他带上京城这个夫人才不过是商户出身,凭什么做世子妃?
秦家三奶奶跟太太之间立场不同,心境自然不同。
燕王府里,秦嫣的心情比她娘亲还糟,从王爷回府她就是懵的,之前还强打起精神,等燕王领着那两个进了宫,她就再也忍不住哭到王妃跟前。
平时她都随盛惟安喊一声娘,这会儿秦嫣没把自己放在儿媳妇的位置上,她整个就是娘家侄女的姿态,嘴里喊着姑妈,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又该如何是好?
王妃心里也闹,虽然知道这个最终会记她名下,可这个和盛惟安不同,他是王爷跟别人生的,他有娘。
当初为了把盛惟安养熟,王妃下了大力气。
好不容易跟过继来的儿子绑到一条船上了,再来一个要她怎么接受?
再说这个盛士洲,都二十岁了,哪怕尚未生子也已经娶妻,他这样的,怕是怎么养都养不熟。
王妃很清楚自家王爷是什么人,她心里觉得事情就是会朝着她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去走,嘴上还是安慰说:“你别哭了,哭哭啼啼平白给人看笑话,这事还不一定,等王爷回来我问问他。”
秦嫣那泪珠子还在滚,停不下来。
王妃拽住她手腕子,看着她认真说:“小五人该回来,你别哭了。”
盛惟安就是这时候回来的,进门之前他已经知道府上出了什么事,听说王爷他们还在宫里,就先去了王妃那头。过去便看见笑得勉强的王妃以及哭红了眼还要假装没事的秦嫣。
回来这一路,盛惟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也是这颗心,在见着她俩之后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听说父亲带回来一个兄弟?且很疼他?”
王妃点了点头。
盛惟安直直的朝她看来,问:“父亲是想让他继承爵位?那我呢?”
“等王爷回来,我会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