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三日路途,符昭愿却好似历经了千山万水,半世之久。他们终于在启程后的第三日傍晚,在太原郡府衙和赶来的明月玄汇合。
同明月玄一同过来的,居然还有谢欢。
符昭愿并没有心思和他们寒暄,见面就问:“红背竹竿草带过来了吗?”
明月玄略一颔首,道:“我先去看看皇上。”
符昭愿领着两人往萧豫所在的厢房而去,一路上给两人简单说了一下萧豫的情况。
进了厢房,明月玄给萧豫探了探脉,神色凝重。
符昭愿见他如此,心中担忧更甚,忍不住问:“怎么样?很棘手吗?”她看了看床上面色惨白的萧豫,近乎于小心翼翼地说:“你们带过来的红背竹竿草应当能解毒罢?”
符昭愿对萧豫的关切根本不加以掩饰,谢欢的目光淡淡从符昭愿脸上掠过,见她此刻满心满眼的心思皆在萧豫身上。他收回目光,深沉的眸子里似是掩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明月玄听了符昭愿的话起身,却并不看她,板着一张脸答道:“死不了。”他吩咐太原郡郡守程唐命人去准备一个大瓮过来,盛满水,就在房中搭个灶台要给萧豫药浴。
继而又去写了两个药方,吩咐老军医去抓。
大瓮很快被抬过来,灶台用几块大石垒成,烧上火,明月玄便准备给萧豫脱衣服。他见符昭愿还毫不避讳地站在房中,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我要为皇上宽衣,你确定要杵在这?”
符昭愿本不觉得难为情,萧豫身上除了那最为私密之处她没见过,她什么没见过。可明月玄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再站在这里看他给萧豫脱衣服,遂点点头道:“那我出去等。”
见符昭愿出去了,明月玄才同谢欢道:“你有没有觉得符昭愿很奇怪?”其实他是觉得两个人都奇怪。萧豫送人苏婉母子去了吴地,还非得为了符昭愿御驾亲征。而如今看符昭愿这副紧张的模样,看上去对萧豫也十分上心。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这般深情厚谊了?
明月玄本以为谢欢会回应一下,没想到对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也出门去了。
“哎,别走啊,你好歹搭把手。”他看着谢欢的背影喊了一声,低头给萧豫继续脱衣服,嘴里嘀咕道:“看来奇怪的还不止一两个。”
谢欢出门,符昭愿果真就站在门外。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期间服用过长乐丹,脸色并看不出多少憔悴,只是有些倦怠。夕阳的余晖将她笼罩,晚风拂起她的鬓发和罗裙,她就一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显得无比单薄又可怜。
谢欢的目光微微一黯,似乎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一直以来的预料。他缓步过去,在符昭愿身旁站定,缓缓道:“皇上不会有事的。”
符昭愿却并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看向萧豫所在的那间厢房,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不会有事,这一路他都撑过来了。”
谢欢见她眼底根本掩饰不住的心疼与希冀,苦涩蔓延上来,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她道明自己的心意,两人就已经错过。
仿佛命运同他开了个玩笑一般,让他知晓了情爱的滋味,如今又让他明白了求不得的痛苦。
她是阿豫册封的皇后,若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他又能如何?
谢欢唇角泛出一丝苦笑,突然想起曾经自己对昏迷中的萧豫给出的承诺。只要符昭愿还是萧豫的皇后,他便不会越矩半分。可若有朝一日,符昭愿离宫,不再是皇后,他希望可以照顾她。
或许很多事冥冥中就已经注定,这一日只怕永远都不回来了。
在田庄那些过往,不过是镜花水月,他此生做过最美好的一场梦罢了。
谢欢陪着符昭愿静静地站了一会,他这才想起前线的事来,询问符昭愿萧豫为何会受伤。
符昭愿将萧豫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其中自然要提起北狄诈降之事。符昭愿现在提及,仍旧是愤恨难平,眸中杀机毕现。
谢欢听她语气沉冷,恨不得将宇文岚剥皮抽筋、拆之入腹,与当初她要给秦无双报仇时的嗜血模样别无二致。他皱着皱眉,符昭愿虽说手段多得很,但是他到底没瞧见过她真的杀人,他忍不住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围城。我要他们粮草尽绝,易子而食,人吃人的戏码宇文岚应当很喜欢。”符昭愿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谢欢听得心惊肉跳,谁又能想到这个点子会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符昭愿并不是个手段残忍的人,要不然王绍岂还能活着?他也曾见过符昭愿在擒下王绍之后,在秦无双面前好似一个小孩般难过撒娇,秦无双那时候还背了她。
她一团孩子气。
符昭愿本性并非阴毒之人,要怪只能怪宇文岚,动了她十分在意的人。
谢欢沉默下来,他不能自制的想,若是当时救她的人换成自己,符昭愿是否也会如此,宁可背负骂名,屠戮万千性命,只为了给他出一口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明月玄终于从厢房中出来,期间那位老军医抓了药回来,一副用作药浴,另一副则放了红背竹竿草拿去厨房给萧豫煎服。
gu903();符昭愿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紧张道:“怎么样?他的毒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