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的目光从那一卷宣纸上移开,看向符昭愿,她神色殷切,完全不像是在同自己开玩笑的模样。殿内霎时变得异常安静,谢欢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如以往平和,“不是说习画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符昭愿迎上他的目光,“我深思熟虑,唯有你能帮我。”
“深思熟虑?”谢欢眉梢微扬,睨着符昭愿,冷笑道:“所以你觉得所有人里只有我,能下得去手杀你?”
这个认知,让谢欢心中一窒,愤怒同涩然自那处蔓延开,让他再难维持脸上的平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个人,于情爱一事上如此迟钝,让他挠心挠肺。
符昭愿没想到谢欢就这么直接了当把话说出来,不待他将话说完,她已经倾身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紧张的神色。
这是谢欢第一次如此亲近符昭愿。他没预料到她会这样,起初也有些惊讶,可那温热的触感熨帖在他唇上,让他又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符昭愿的手很小,肌肤细腻柔软,触碰着他,鼻尖有着淡淡的桂花糕的香味萦绕。
谢欢很想去舔一下,看看是否也如桂花糕一般带着甜味。
这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诱惑,蚕食着他向来强大的自制,谢欢觉得自己可能要忍不住了。
幸而符昭愿很快将手缩了回去,她警惕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在纸上又写道:隔墙有耳。
谢欢心中不免有些惋惜,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去眼底的波澜,缓缓道:“放心吧,他们走远了,外面没有人。”
他耳力目力都极佳,外面有没有人在窥伺,他并不难判断出来。
符昭愿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说:“我的事情,明月玄半分也没给你透露过?”
“长乐丹么?”谢欢语声微顿,“还是你或许本就活不长了?”
“他算猜对一半罢。”符昭愿脸上浮出几分极浅的笑意,“活着若是生不如死,那且还不如死了才好。王珣不会让我死,秦无双也不会,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帮我?”
“那恐怕你想错了,我并不想杀你。”谢欢面无表情道:“别人做不到,我就能做得到?符昭愿,你觉得我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么?”
符昭愿听出他话里的讥诮,谢欢表面越是平静,越是说明他此刻是生气了。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符昭愿觉得谢欢的脾气可能是有点古怪,平日里那沉稳自持的模样都是装的,上次在宁慈胡同也是,莫名其妙就对她阴阳怪气的。
她只好说:“不是你杀人不眨眼,是我不想活了,你这是在帮我,让我解脱。”
谢欢觉得自己快要被符昭愿气的说不出话,普天之下恐怕也独独只有她能办到。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沉沉逼视着符昭愿,冷声道:“你若自己寻死,他们未必也能时时防备。”
哪知道符昭愿苦笑了一下,“如果我那时候还能够的话,我也不想借别人的手。你应当也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我就是最好的例证。我的病会逐渐忘了所有,忘了自己是谁,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甚至连便溺都需要他人服侍。我不想自己这样活着,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够帮我。长乐丹,也不过只是暂缓我的病症罢了。”
难怪她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服用长乐丹。
gu903();谢欢难以想象,符昭愿这样聪慧的人会变成她嘴里说的那样。他理解她的想法,但并不代表他就能真的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