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沈沧仍然等云渐青开口,半晌,榻上沉思之人道,得知我进京的消息,他可有何反应?
沈沧并未问这个他是谁,回道,上朝、下朝、回府吃饭、练刀、睡觉,与住在他府的大理寺丞秦念衾谈国事沈沧当然省却了陈佶的部分,下了个结论,与往常并无二致。
云渐青眉眼深邃,再问道,你可与他有过交谈?
沈沧声音毫无情绪,并未,如今我与他各为其主,已少有往来。
云渐青不满,看向沈沧,止戈并非你主,平山才是。
沈沧无奈,世人皆知止戈为世子,平山可不是,我既是世子护卫
云渐青摆手,好了好了,你我都知实际如何,不必说这些面上的话。
沈沧噤声。
云渐青终才说道,你去安排下,我要见他。
沈沧利落道,好。
云渐青又补道,越快越好。
沈沧心里有些意外,领命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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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陈泽与十九年未回京的抚南王一见面就大吵一架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朝中,只是众说纷纭,有说云将军无君无父,对着皇上大放厥词,这才引得皇上对其破口大骂;也有说皇上本就对云将军十九年都未回京述职一事不满,加之将军一回来就让皇上撤销赐婚,世子绝不娶秋家女,而导致双方僵持不下。
总之,云渐青此次回京,一开始便仵了圣意,众人都在背地里抱着一副落井下石看好戏的心态掩唇偷笑,十多年里云渐青享尽圣宠,如今这一回,反倒有了荣光不保的先兆,十分值得期待。
殷涔府中的三人自然也听说了传闻,秦念衾诧异,平山,你真是神了,你怎知云将军断然不可能站在皇后和祁言之一派?
陈佶也很意外,云渐青与抚南营,殷涔从未接触过,又如何能提前便料定,言之凿凿。
殷涔有些难以开口,稍微缓了缓道,我只是认为,云将军十几年不回京,不理朝堂任何纷争,自然存了中立之心,做个纯臣即可,加之云野身为世子,在兵法武艺上并无过人之处,这定然是将军从小刻意做的安排,目的就是让这必然会进京当质子的世子,显得资质平庸,不为人瞩目,如今云野为皇后所利用,这一步大棋,将军定然不会束手就范,虽然婚是皇上赐的,但日后,万一万一,皇后和韩王有任何异动,将军便无法置身事外,到那时候,不管十几年抗倭多么功勋卓著,一样判你个犯上欺君,将军如此聪明之人,一定会将所有有可能的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这一通分析下来,不要说陈佶和秦念衾,连殷涔自己都信了。
鬼才知道殷涔根本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料定,只不过因为云渐青是他隐藏的老子,把自己的亲儿子派到太子身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反正皇后和韩王绝不会是他想拉拢靠近的部分。
亲生父亲进京了,殷涔虽对他毫无感情,却也认可了沈沧的说法,他不是个坏人。
殷涔也有那么点想见见他,不为别的,有些疑问,只有这位在幕后策划了一切的亲生爹可以解释。
是以沈沧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点不意外,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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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沈沧用的什么法子,居然在城中找了间地下的密室,外头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生意不好的棺材铺子,里头却机关重重,他自个在外把守,将前后到来的云渐青和殷涔引入密室内。
此时是午后,而密室不透光不透音,人在里头,很有大半夜秘密接头的感觉。
云渐青身穿靛青常服,脸上有着常年征战沙场之后自然形成的肃穆之气,他想着要见的是十九年未见的亲生儿子,便努力让脸上浮现一丝温和。
密室门开,一身黑衣的殷涔闪身进来。
云渐青见着这打扮,眉头一皱,简直是另个版本的沈沧,心里便有些不满,老子的儿子,怎么给你教成了你的样子。
两个人在这狭小的室内面面相觑,殷涔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而云渐青似乎并无难堪,仔仔细细地打量殷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殷涔也打量着对方,深色冷峻肃穆,不怒而自有威严,是一派将领之气。
而云渐青眼中的殷涔,身形高挑,却瘦削单薄,衣服漆黑而皮肤雪白,五官倒是生得剑眉星目,有一丝凌厉之美,不像自己,确像他母亲邬玉覃。
再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刀,云渐青不由笑了,朝殷涔伸出手,可否借刀一看?
殷涔一愣,没想到父子之间第一句话竟是看刀,想起当年沈沧赠刀之时曾说过,这刀乃云渐青亲手所创,在汉人南刀之上借鉴东洋倭刀精髓,重新铸了一把尺寸偏细偏长的刀,轻便好携带,却削铁如泥,这些年殷涔几乎人刀合一,用得十分趁手。
他将刀递过去道,谢父亲大人当年赠刀,我命它名为青山刃。
一句父亲大人,云渐青伸出去的手僵了一僵,跟着努力平静了神色道,此刀是我锻造的第一把刀,你非军卒,所用武器定要利落轻便,这才有了造这刀的想法。
您可是说,此刀是为我度身定制?殷涔微笑问道。
云渐青点了点头,此后我在军中也改良过一批刀,但却并非如此轻便,而是适合作战砍杀的大刀。
云渐青将刀递回,刀柄已被殷涔双手打磨得光滑,想来这些年这小子没少拿刀砍人,想到此,云渐青不由自主微微笑了笑。
云渐青看着殷涔,上一次他还只是襁褓婴儿,此时站在他面前,身形已高过他,功夫超群,身兼四品朝官,刚刚查获云南茶税贪墨案这是他的儿子,云渐青心中浮现一丝欣慰和骄傲。
他终于问道,你可曾恨我?
这一瞬间殷涔也有些感慨,他来到这世界时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因此并未对此生的父母生出太多亲情,加之生下来便跟着沈沧跨山过河没命一样逃亡,对云渐青可算是毫无印象,而后他心中这个父亲的形象却是在一些碎片中逐渐拼凑出来。
很多年来,沈沧曾替代了父亲的位置,他对沈哥哥有着无限的信任和依赖,直到入了太子府,开始变成另一个人的保护神。
殷涔缓缓摇了摇头,未曾。说来父亲可能不信,当我见着作为质子进京的云野,从那一刻起,便完全理解了父亲的做法,我自认我不想成为云野的身份角色,便知道,父亲当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万般无奈才做了调换此举。
此话一出,云渐青真正湿了眼眶,他背过身去,深深叹息了一口,此前想过这儿子可能会恨他骂他,甚至绝不相认,没料到却是如此识情知理,方才慢慢转身,对殷涔道,平山,你不恨我就好。
殷涔淡淡说道,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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