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千重山 蜜秋 2442 字 2023-09-10

陈泽听着眉头紧皱,那对付此类奸细,可有良策?

云渐青坦言回道,并无上策,唯有抓到一人之后,便想尽办法让他供出同伙,以及加强巡防,但凡可疑之人便立即抓捕,减少错漏。

陈泽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如今的东南抗倭时日还长,确是辛苦将军了。

云渐青立即拱手恭敬回道,此乃为人臣子之本分。

话到此时,陈泽才讲到正题,将军可还记得当年你我和林漠烟三人定下的联姻之约?

云渐青一愣,他自然记得,可那毕竟是三人尚是少年之时,随口定下的约定而已,他点了点头,臣自然记得。

陈泽一笑,你们都当朕只是年少戏言,而朕却一直记在心里,若是朕有适龄待嫁的女儿,此番止戈的婚事,当是与我皇家公主联姻。

云渐青再次谢恩,谢皇上隆恩。

陈泽挥了挥手,可惜公主尚年幼,只得在周边亲族中另寻合适之人,折桂郡主德才美貌兼备,皇后向朕推荐之时,朕便觉得这就是止戈的良配了。

云渐青眉头微皱,折桂郡主的贤才之名,臣也有所耳闻,只是皇上,止戈只不过一介海边长大的野小子,书念得不多,功夫并无半寸,如何配得上郡主,臣以为,皇上若记挂当年约定有心赐婚,不若在京中寻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便是。

此言一出,陈泽明显沉了面色,莫非将军嫌弃她是秋家女?

云渐青眉头皱得更深,垂头拱手,臣,不敢。

陈泽语气隐有怒气,皇后便是秋家女,我知你们在朕背后都说皇后把持超纲,操纵内阁司礼监,但你们想过没有,皇后只有一个韩王,而朕立的太子,仍旧是春晖的儿子!皇后就算行事张狂了些,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你们如此诋毁皇后,打的却是朕的脸!

话既讲到此,云渐青便抬了头,正视陈泽双眼道,皇上既知皇后把持朝纲,操纵内阁,只因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便可纵容不管了吗?!若皇后败坏朝纲、勾结外贼,即便太子日后继位登基,面对的是皇上留给他的,怎样的一个大宁?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大胆!陈泽被云渐青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弄到瞠目结舌,随着一声厉喝手掌重重拍向桌案,你陈泽指着云渐青,气到说不出话来。

云渐青从太师椅上起身,稳稳当当跪叩在地,皇上即便雷霆震怒,臣也要将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皆惧祁阁老之威,不敢直言,臣乃一介武将莽夫,说便说了。

陈泽面上青白一片,两颊和双目凹陷得更深,气息剧喘,高仁一边安抚一边对云渐青道,将军就先别说了吧,什么事儿都比不过不让皇上动怒重要啊

云渐青冷言,高公公,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想让皇上高兴,才成了如今这局面。

高仁连连哀叹,陈泽一通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你陈泽再次指着云渐青,身为朝廷重臣,所言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你可知就凭今日污蔑皇后一事,朕便可诛你九族!

云渐青再次叩首,臣,无证据。他抬头,看向陈泽,若臣有证据,今日便不是想皇上进言,而是死劾了!

话音一落陈泽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连连喘气吼道,好一个死劾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也一定要置皇后于死地,你你不是为公,你是为报私仇!

云渐青看向陈泽,沉声道,皇上,我与皇后有何私仇?

陈泽大口喘着气,扶着身旁案几,指向云渐青,春晖之死,你誓不能忘,便将这一切罪过记在了皇后头上。

云渐青心中一震,仍稳声问道,刚才我诸多所言,皆是为公,毫无私心,而皇上既然提到私,我便也想一问,请皇上解我多年心头疑惑。云渐青仰首,目光看进陈泽心里,春晖娘娘当年,是如何死的?

大胆!陈泽还未开口,高仁在一旁喝道,先皇后的名号也是你能随意叫得?

云渐青并未理会,仍旧看着陈泽,陈泽与他目光相接,心中有些隐藏太深太久的哀痛,开始影影绰绰浮了上来,那张极尽温柔的脸仿佛又映在了脑海里。

一瞬间的愧疚止不住地溢了出来,然而对着云渐青,陈泽目光骤然又冷了起来,先皇后当年因怪病而亡,宫中人人皆可作证。

何种怪病?何种症状?为何太医院并无记载?云渐青一连三问。

陈泽似周身微微发抖,朕本不必回答你,但念在你与先皇后相交多年,便告诉你,此种怪病没有名,无人曾见过,无人会医,骤然发病,并未来得及叫太医,是以并无记录如此回答,你可满意?

云渐青缓缓摇头,皇上是在帮谁隐瞒?帮自己,还是帮他人?陈泽胸口起伏,云渐青句句紧逼,春晖去世之时,我来不及做什么,如今既已回京城,当年之事,臣自会查清。

反了!反了!陈泽一边怒喘拍桌,一边大喝。

云渐青却不管不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还望皇上深虑,取消云野和折桂郡主的婚事,郡主这边,臣自会登门谢罪,但这婚事,臣万万不可同意。

此言一出,陈泽气到说不出话,却呕出一口鲜血来。

云渐青也愣在了当场。

第56章密谈

时隔多年,云渐青再次见着陈泽,只留下了两个印象:病入膏肓的身体,和日渐蒙蔽的圣心。

他印象中的陈泽,那个年少初初继位的年轻皇帝,虽也性情暴躁,刚愎自用,却仍有一颗励精图治的心,若非如此,他跟林漠烟也不会自愿请命,为他也好,为国也好,总之是为了一个值得的人和国家去征战疆场,一个守住了西北,一个守住了东南,外有二将,内有明君,陈泽开创了属于他的盛世。

一切在宁熙十年陡然生变,当然,这变数是多年之后,再回头看时,才知那一年便是一切的根源,而在当时,谁也无法当即觉察到。

宁熙十年,太子陈佶三岁,生母皇后春晖娘娘暴毙,皇帝陈泽一蹶不振,逐渐荒怠朝政,沉迷方术。

一年后秋忆人继位皇后,祁言之替代粱洛书成为内阁首辅,他勤恳低调顺从,陈泽便更加将朝政大权放手交由他与司礼监,早朝也设下了重重垂幔,是以,宁熙十一年后入朝的官员,大都没见过皇帝本人,连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将在外,朝局争斗虽有所波及,却始终有限,东南抗倭非云渐青莫属,也因此,他靠着这块金字招牌躲过了数次本应被卷进去的纷争,然而宁熙十七年关西七卫被屠,林漠烟被罢职、家眷流放一事却给了他极度震惊和冲击,同为将领,他深知林漠烟绝无可能做出因玩忽职守而引狼入室一事,关西惨案疑点重重,而皇帝陈泽却在震怒之下草草做判,从那一刻起,云渐青便知道陈泽的君主之明,已彻底消失了。

对春晖之死的愤怒,林漠烟蒙冤的愤怒,都转化为对陈泽彻底的失望,这些年他并未曾平息这愤怒,只是在隐忍,在等一些时机,沙场征战磨炼的不仅是他的血性,还有他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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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回到世子府,云渐青在书房沉思良久,而后唤人,叫沈沧来。

沈沧万年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入内,站在云渐青身前侧面,不远不近,屏息静气。

他知这是令云渐青最舒服的距离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