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衾也道,可真饿死我了,青衫,快,把那土豆萝卜都丢进去。
三人更加不可思议,这这这就,吃上了?他们可还站在院子里呢。
陈佶怒不可遏,上前一脚将门踹开,正看到厨房里两人各自一惊,又齐刷刷呆呆地看着他。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搅得朝堂大乱的秦大人居然是如此模样。
为了你一封奏折,日夜兼程地赶来,你却有心思在这烫!火!锅!
陈佶简直气到要炸,指着秦念衾的鼻子说不出话来,秦念衾却怔怔来了一句,咦?你们怎么还没走?
眼看陈佶要爆,殷涔过去安抚住他,对还在发呆的秦念衾说道,知县大人,我是此次奉命前来巡查昭阳府茶税一案的巡按御史殷涔,这位是一同前来协助查案的太子殿下。
哐当一声,罗胖子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秦念衾立马站起身,稳了稳心神说道,可是我昨日才接到知府大人的通报,说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一行自到了云南境内便失去了踪迹,料想还要三五日才能到。
又疑心道,即便到了,不是该先去知府衙门吗?怎的先到了沧源县?
陈佶仍未消气,带着余怒说道,到就是到了!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秦念衾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担心有人冒充殿下和御史大人,方才所疑只是为着安全为上。
陈佶这才平了平气,这人,果然很不好打交道。
此时回过神的罗胖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县衙师爷罗青衫,见过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刚才多有冒犯,请殿下和大人海涵见谅。
陈佶嗯了一声,殷涔让二人起了身。
此时背后炉子上炖着的火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罗青衫回头望了望,吞了吞口水再艰难回头,殷涔看着好笑,说道,火锅都烫好了,你们还不坐下吃?
哎!罗青衫胖脸笑成一朵花,快快乐乐坐下来准备开吃,梧叶儿却盯着秦念衾来了一句,这就吃了啊,我们也还没吃呢。
此话一出殷涔和陈佶都尴尬得面色发烫,这这这个傻小子!
秦念衾也是一愣,转眼做了个邀请之势,要不,一起?只是这山野乡村,只有菜,没有肉
梧叶儿欢欢喜喜拖过三把椅子,五个人围着炭火炉子,就这么吃了起来。
屋外风刮得鬼哭狼嚎,屋内热气腾腾,梧叶儿心想,得亏我开了口,要不然,在外头可不只能喝风?
奏折呢?茶税呢?一年到底多少来着?
大冷天儿的,吃饱再说吃饱再说。
第36章滚烫
一群人坐在书房,烛火只幽幽黯黯地点了两盏,罗青衫解释说县衙本不宽裕,平常只点一盏,今儿人多还是贵客,特意加了一盏。
衬着屋外鬼哭狼嚎的风,屋内摇摇曳曳的灯烛,一群人虚虚浮浮的脸,看起来很像是密谋。
殷涔先开了口,秦知县,皇上在朝堂之上说起你那份由督察院呈递的奏折,对知县所陈述的茶税一案非常重视,我等特意避开昭阳府先到了沧源县,也是想先在这里碰面,了解所调查的茶税案详情。
秦念衾皱了皱眉,却突兀地打了个饱嗝儿,殷涔瞥过眼神,正见到陈佶看向秦念衾嫌弃的神色,眼神朝陈佶示意了下,对方朝天翻了个白眼,殷涔又瞥到梧叶儿掩嘴吃吃笑着,登时心中窜出一个念头,有些惊异,又有些好笑。
秦念衾清了清嗓子,说道,御史大人,我在奏疏里已将我调查所知详列了上去,诸位难道不知?
殷涔解释道,当日朝堂是由督察院左都御史邹横空邹大人所转述,只道知县所调查的昭阳府所产茶与户部记录在案的相差五倍之巨,但我等并未亲眼查看奏折,是以对其他陈述无所知。
秦念衾沉默片刻,却问道,此次御史大人和太子殿下前来,是想调查出什么结果?
殷涔脱口而出,自然是真相。
秦念衾目光炯炯,何为真相?
殷涔一怔,秦知县,此话怎讲?
秦念衾嘴角微微一笑,世人大多承受不了绝对的真相,而只会选择相对的真相,这相对的真相,即是,对自己有利的、能接受的、皆大欢喜的真相。
殷涔没料到此人会这番说辞,正思忖着,秦念衾又道,若大人追求的只为给皇上和督察院一个交代,此番前来着实有些太费周章了,至多在昭阳府歇着,便能拿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真相,秦某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且迂腐的人,大人若做此选择,秦某一个知县,也无权干预什么。
陈佶眉头皱成川字纹,忍不住说道,秦知县,你接连十几封奏折,好不容易皇上看到了,派下人来彻查,你却又这番嘲讽,这又是何必?
秦念衾毫无畏惧,不急不徐道,陛下有彻查的心,诸位有吗?若只是走个过场,好回去交差,我这番话说得也够坦白。
殷涔淡淡道,秦知县的确坦白,那平山便也以坦白回赠,我等虽不知知县所说的绝对真相是什么,料想知县既有此担忧,必定牵涉人群甚广、涉事颇深。他定定回看向秦念衾,但真相即是真相,不论最终能呈现出多少,但首先我要看到、要了解的,必然是全部的真相。
秦念衾面色严肃,全然没了方才双方刚照面时的荒诞之色,罗青衫此时说道,太子殿下、御史大人,秦知县所说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这些年来,查案过程中,我二人着实受了好些惊吓,数次被不知名的人追杀,还有恐吓信,各种奇奇怪怪的吓人玩意儿丢到县衙来,知县老爷现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也因此刚一见到几位带着刀,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要来杀我们了
秦念衾打断道,青衫!说这些做什么。
殷涔和陈佶双目相对,原来如此,难怪甫一照面,便觉得对方处处是提防。
心中涌起几丝愧疚,也料定这茶税一案前途凶险,殷涔对秦念衾拱手道,不知原来竟是如此,我等唐突前来,的确令知县受惊,在此赔过。
秦念衾大方回道,不敢,御史大人直接到沧源县,下官其实心中甚是欢喜,只是他自嘲笑了笑,我只是一介书生,很多时候不得不防。
终是一场误会,殷涔再道,既如此,还请秦知县将这些年所查结果一一告知。
秦念衾起了身,在书房缓步踱走着,冷静讲道,我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一直在清查昭阳府每年所产茶的实际数目。
gu903();继续解释道,诸位可知每批茶在采摘之后都将分为三个等级,顶尖的将作为贡茶直接由司礼监送往宫中,此比例不过十之一或更少,贡茶一事倒是历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