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沈哥,谢谢你的建议,只是它们不能卖。
人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沈信时只当严清喜欢园艺,并不多劝:那你如果实在有困难,可以来敲我房间的门。
我会的,谢谢。严清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十分感动沈信时的好意。沈信时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正在攒钱买房,还背着车贷,压力不比他小。
他和沈信时寒暄了几句才回到屋子里。
书桌上,那写着上古神话构思的笔记本正安静地躺着,台灯照出惨白色的光,照得本子咖啡色封皮都有些反光。
明早天亮就去找工作,今晚他可以继续完善这个构思,自己一个人慢慢写完整个剧本也可以。
严清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排除,白皙修长的手指提起钢笔,规整而潇洒地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字。
夜深,地面上的雪刚化,漆黑的天穹再度飘下雪花。
即便路灯光线昏暗,就着屋内台灯的光,严清透过窗都能瞧见洋洋洒洒的雪花,想来这是一场大雪。
这场雪过后,天台的小梅树应该要开花了吧?
真是高兴。
他笑了笑,头顶不自觉又冒出了一束小小的枝桠摆动着。嫩绿色的叶子轻轻摇摆,最顶端的花苞鲜红欲滴。
他那不常使用的电话突然响了。
严清看了眼来电显示张寻。
喂,张寻?
张寻的声音没了往常的大大咧咧,严清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凝重:严清,你辞职信交了吗?
嗯?严清一愣,头顶的小枝桠也顿了顿,交了啊。
张寻那边似乎沉默了几秒,这才一字一句地严肃道:西北海神话是不是你的构思?
张寻向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突如其来的严肃让严清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摆正神色,将头顶的枝桠按了下去,道:是我的。
他和张寻提过一嘴,张寻会知道这个构思也正常。
我是偷偷跑出来和你打电话的。今天老板突然紧急让我们加班,赶一个新剧本,说是要再试试那个大项目,新剧本的构思就是西北海神话。
严清脑袋空白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心下一沉:是讲西北海烛龙的吗?
果然是你的构思!张寻似乎激动了一下,嗓音微高,老板向你买了吗?
没有买。
严清很清楚的记得,钟丰和从始至终都怀疑他不是这个构思的原创者,最终都没有打算直接从他这边签走这个故事或者让他当主笔。
窗外的雪更大了。
严清和张寻通了气,立刻披上一件小棉袄,穿着厚重的雪地靴,在这大雪封天的夜色中快步走着。
自打那天授粉期来临、和耿一淮发生了意外的关系之后,严清总觉得自己身体变化了不少,对温度越来越敏感。
他逆风而行,被冷风吹得抖了抖,不自觉运转微弱的妖力护住全身,走了好一会才到工作室旁的小道上。
工作室里几乎每间房都亮着灯,果然如张寻所说,所有人都被喊来临时加班了。
没过一会,张寻便从工作室里跑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青年,瘦高瘦高的,严清也认识,是个比他们入职早一些的编剧,叫陈子彰。
你看看,张寻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严清,老板应该是知道我们关系好,给我的工作都是看不出什么的,这是子彰负责的部分,他刚刚给我看了我才觉得不对劲,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构思一模一样。
一旁,陈子彰点了点头:我就是遇到点问题去问问张寻,没想到他说这个构思很眼熟
严清笑了笑:谢谢你。
雪花瞬间洒在印着黑字的纸张之上,张寻的手指瞬间被冻了个冰凉,严清从他手中接过那叠纸,手背承接着一片片雪花。
他抖了抖纸上的细碎雪花,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再也不抱有一丝侥幸。
确实是我的构思。
第7章
严清再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张寻和陈子彰给他的文件。
内容和他的构思基本差得**不离十,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但是模仿的痕迹十分明显,反而像是记不太清楚内容了这才补上差不多的想法。
他在第一遍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结果,可偏偏还要看第二遍,生怕冤枉了钟丰和。
他的老板早上还在义正言辞地质疑他抄袭、盗用别人的创意。
我就说为什么这么眼熟,张寻搓了搓手,呼了口热气,你打算怎么办?老板这个架势,是打算几天之内做出点什么给制作方看啊。
陈子彰得到了严清的肯定,眉头紧皱,沉默不语,像是在想着什么。
严清凝眸沉默了片刻,雪花一点点堆积在他帽檐之上,帽檐外侧的绒毛被风吹得摇摆不停,他只是盯着那份文件看着。
严清?张寻以为他出神了,又喊了他一下。
谢谢你,谢谢子彰。我去找老板。
他眼神一动,双瞳收起了所有的和善,拿着张寻和存在着给他的这一沓纸,迈开脚步朝着工作室的方向走。
也行。张寻点了点头。
陈子彰却倏地拉住了他:严清!
陈子彰的话不多,严清也对方不算太熟,只是个普通的同事关系,但是严清却十分感谢陈子彰毕竟没有陈子彰,他和张寻都蒙在鼓里。
他十分礼貌地停下脚步,看向陈子彰。
陈子彰的声音却带着踌躇与犹豫:你现在要去吗?
严清转过头:对,我要去找老板。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是他的创意、他的构思。
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就给钟丰和原样照搬了?
陈子彰还是拉着他,神情有些不自在,说话也有些吞吐:那你要怎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张寻有些急,老板都直接照搬严清的构思了,难道要当做没发生吗?
严清怔怔地站在那里。
小花妖那脑袋绕不过三个弯的脑袋完全想不到这一层,他眨了眨眼,睫毛上勾住的细碎雪花掉落,他听到陈子彰又道:我还想要这个工作。
陈子彰穿的有些单薄,在雪地里站久了,此刻双腿已经有些抖,他微微活动着双腿,音量有些低,差点就淹没在了风雪里:老板半夜让我们加班做这个项目,没有通知你,你也没有太多证据,法律并不保护单纯的想法你去找他他也未必就会放弃
他说的逻辑有些紊乱,但严清还是明白过来了。他转回身子,神情严肃,十分认真地听陈子彰说话。
不远处工作室彻夜亮着的灯斜斜地照过来,拉出三人细长的影子。
陈子彰虽然音量极低,在这漫天风雪中,严清还是将每一个字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你去找老板了,你肯定要拿出这份文件作为证据才行,那他肯定知道是我说的了就算我不在丰年做了,也需要老板的引荐去别的地方。我、我也才刚刚入行没几年,我没有你的勇气辞职也许有什么别的方法?
钟丰和的工作室虽然在一众圈内公司工作室中并不出彩,但它好歹身处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