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雨势愈来愈大,漫漫长夜里,奉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楚心乐不恋战,他们不敢离城门太远,眼见前方可以杀的步兵们不留一个活口,他不再追,立刻大喊撤退,所有守备军们在眨眼间全部回到城中,城外的烈火被大雨浇灌,已然没有刚开始那般旺盛。
尘凡见楚心乐等人全部退进来,立刻指挥放箭,漫天长箭再一刻飞击出去,来不及撤退的蛮军骑兵没有步兵坚墙的防御被打散,然而他们在长箭消失的那一刻又重新聚在一起。
霍刚在城墙上瞧着,只见后方的步兵又补上来。
他们怎么......尘凡亲眼瞧见被打击溃散的军队再一次重新组合成完整,并且看上去毫无损伤。
胡特那狗娘养的,他在消耗我们的箭!霍刚终于回过神来。
胡特竟然不惜拿人命作引,为他们后面蓄势待发的进攻做准备!
尘凡听此立刻下城墙,楚心乐和云既明他们正整理衣装,为下一次突袭做准备,见尘凡急急忙忙跑过来,便问:怎么了?
主子!战略要换,胡特他用人命来耗咱们的箭,那些步兵不只一波!尘凡摸了把脸上的水,喘着气说。
楚心乐整理护腕的手顿住。
云既明皱眉抿嘴,他也闭口不言。
倒是钱益怒气大,听到这话立刻暴起:他娘的!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能有多少命来抵?
不能冲动,云既明拉住钱益,又看向尘凡,问:我们的箭还能撑多久。
最多两波。尘凡思索道。
楚心乐继续整理护腕,他的发髻因为刚才的打斗有些凌乱,不过楚心乐根本无心去管,他站起来,望着棚外比方才渐小的雨势,说:胡特带军绕过九原来奉天,要想邢雁鸿他们不知道,定不会带来太多人,这一波步兵肯定是最后一波,但胡特绝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他需要可以防御的坚墙,他不是那种会做没有准备事情的人,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说胡特在外有埋伏,但靠近城墙的火势虽然减弱但还没有要消下去的局势,楚心乐他们不会离城门太远,那么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等不及他细想,城墙上的霍刚突然吼道:他们又来了!
云既明和钱益迅速站起,尘凡还想劝阻,但他也无话可说,只能重新登上城墙。
楚心乐他们整装待发,尘凡见蛮军已经踏过界线,城门打开,楚心乐带领守备军在大雨瓢泼中再一次冲杀出去。
由于刚才的小胜,守备军们信心大增,他们迅速取得要领,见到身着盔甲的步兵便击杀,可这次与上次有所不同,骑兵们大部分撤回去,但留下的小部分像不要命似的朝守备军们冲过来,比起对抗,他们更像是拖延。
楚心乐见状不对,便大吼着撤退!,战马嘶吼,靠近城门口的守备军只有小部分,他们想要撤退,但蛮夷的野马要比中原的马奔跑速度快太多,他们堵住楚心乐和守备军的去路,将其围困在一起。
尘凡见状便要放箭,但手还没抬起就被霍刚摁住。
师父?!尘凡吼道。
霍刚双眼紧瞪住城外奋勇抵抗的守备军,他们由于方才的征战,如今体力已经开始下降,城墙外的火势将要熄灭,而本来还瓢泼的大雨正慢慢减弱。他们的箭只够两波,可明知这是圈套,他们只能将箭放出去,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胸腔中的心脏跳动不停,那比鼓声还要刺耳,霍刚几乎要窒息。
在后方的胡特见到这阵势,不由得挑眉。
旁边的骑兵勒马问:他们看来没有要放箭的打算,我们要不要冲上去将他们......
胡特抬手制止了他的建议,双眸微眯起盯住远方,笑着说:我们现在冲出去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放,那就让他们放。
师父!眼看原创蛮军中又冲出一波骑兵,而城墙下的火已经完全灭了,尘凡有些按耐不住。
可是不仅如此,只见蛮军中的骑兵和步兵超两侧分开,露出后方被黑暗遮住的箭车,还未等尘凡回神,远方漫天的箭已经朝这边来。
放箭!霍刚大吼一声,奉天之中的箭雨与对面的箭争锋相对,楚心乐他们终于得出空子,冲进城门,可由于对面的箭,守备军们也死伤无数。
胡特这是逼着他们放箭。
东边的天渐亮,雨势又小了。
照这样下去,这雨停之前,他们都无法穿透那做坚墙,等到雨一停,燃起的毒雾飘过来,奉天绝对守不住!
楚心乐的体力有限,他身上的病还没完全好,身子也没恢复,如今又打了一夜的仗,早就撑不住。
眼看越来越小的雨势,楚心乐命尘凡带着城中的百姓们去寻府下面的地牢里躲着,寻府虽然不算大,但地牢修得却宽敞,若是毒雾真的放进来,东城门失守,地牢也能撑到邢雁鸿他们来。
尘凡带领守备军在城里召集百姓,他们拖家带口,慌张失措,孩童的哭声被战火盖过去,人越来越多,他们神色凝重,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到处都是紧张的喘息声。
平安和霍雾一边一个抓住邢清章的手,他们待在人堆里,算得上是安静的,但平安眼里含着的泪水却出卖他慌张的内心,他从小待在山上,这些年来经过最可怕的事就是在临安云府里看着自己的老师被杀死,自那以后整夜整夜做噩梦,如今好不容易好一点,谁知道竟然又有蛮夷打过来。
又来了。周遭的哭声震天,他们这些人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可正是经历过一次,却更加惧怕。
蛮人又来屠城了吗?有人哭着问。
但是没人回答,所有的问题得到的全都是一句: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平安紧紧抓住邢清章的手,凑过去小声问霍雾:我们要被杀了吗......他的声音也许太过哽咽,平常冷冰冰的霍雾破天荒地给他一句安慰:不会有事的。
霍雾其实心中也没底,但比起平安,他要显得镇定很多,也许是多年来汝南施家的欺压,又或者是三年前那个雨天从层层包围的军队里冲出来过,霍雾的表现和他的年龄总是不相符合。
邢清章身边是个抱稚儿的妇人,那妇人小声啜泣,怀中稚儿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大喊:娘!娘!咱们是不是活不成了?!
邢清章松开平安的手,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闻着声音递给那个妇人,又摸索着摸上稚儿的头顶,温柔地说:不会的。
哭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平安都开始落泪。
你说我们奉天到底造得什么孽啊!一个个都盯上这,不是土匪就是蛮人!男人蹲下崩溃地抱住头。
前方又传来几声怒吼的厮杀,吓得周围立刻静声。
南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看见几个骑兵步兵们朝这边过来。
守备军捂着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声吼道:快!把门堵上!
骑兵!有人看清楚了,立马连滚带爬地往北跑:骑兵打进来啦!
周围所有人都一股脑地往北跑。
gu903();胡特竟然没放过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