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时尉一下拔高了声音,脸胀得通红,眼里的血丝根根分明,脖子上的青筋也鼓了起来,你上课教什么?教一加一等于几吗?连数学书上的字都认不全,你有脸说这些吗?
时尉就像是断了理智一样的疯子,不断地质问:一个班六十二个人,哪一个的数学成绩是真的?我们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您觉得我们做着小学生的一乘一合适吗!
时尉将早就准备好的试卷拿出来,全部洒到空中,和偌大的100同样起眼的,是大片的空白。
许老师没本事,他也从来没想过进取,每天上课不是找没给过红包的学生的茬,就是睡觉,一本数学书,比他们这些学生干净了不知道多少倍。
老师们也不是不知道,但都不敢得罪他,他整人的手段多得是,哪个老师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试卷飘得满地都是,大大的试卷上没几个题目,即便是有题目,也都简单得让人发笑。
现在的试卷都是老师自己出的,尤其他们这里落后,花钱买习题对许老师来说更是和割他的肉一样。所以他的做法也简单,就是随意糊弄,想考试就考试,爱怎么出题怎么出题,爱怎么给分就怎么给分。
反正家长只会说:你这次考试考了多少?
而不是说:把你试卷拿来我看看。
所以七八年了,他的小把戏依然屹立得稳稳当当。
许老师慌张地满地找试卷,但这么多试卷,是时尉特意收集的,还从他那些同学那里拿了好多,扔得时候他扔得有散,并不是能够一时半会儿就能捡得完的。
咦,这些答案都一样,这么分儿不一样啊!有一个邻居惊讶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好多人也跟着一起捡起了试卷。
是诶,这351+34就是等于385啊,怎么还给打了个叉,给了二十三分啊!
门外的议论声顿时就大了起来。
时尉的眼睛更红了,他大声地喊:还不是因为没给他送钱呗!
这不是我一人的卷子,有好多同学都和我一样,家里穷,没钱给他送红包,他就不给我们分数,随便地打几分,然后把我们扔到一边。像时小小、董建安他们就是这样的,在许老师手里,数学永远上不了三十,可是高考呢?他们都考到了六十分以上!
时尉继续爆料:许满、林兼这些人,给许老师送了红包,个个成绩在九十五分以上,一到高考,连十分都没有!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他还改我们的志愿!他把我志愿改成石常男子技术学院,如果不是我们校长细心,把我的志愿改成了燕京大学,我这辈子就毁了!
时尉上辈子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许老师给他该过两次志愿,一次给他改得稀烂,但后来想着,让时尉有大学上太便宜了!他是非常坚定的,连破烂大专也不想让时尉上!所以才把志愿改得十分高大上,因为他坚信时尉的分数肯定不高!
不是!许老师什么镇定都没有,飞快地说,是我,是我把你的志愿给改成燕京大学的!如果不是我,你能拿到燕京大学的通知书吗?做梦吧!你得感谢我!
不!时尉坚决地说,是校长,是校长慧眼识珠把我的志愿重新改过的,他不忍心看到我被你陷害,所以才帮我改了志愿!不信的话我们把志愿表调出来看啊,上面有两次更改过的痕迹!
时尉这话是真的,任谁去看都能看到两次更改的痕迹,但是经过他这么一说,把许老师给打成了好人的形象,把校长的形象给无限拔高了。
只要校长不是傻子,他一定会认下这个功劳,有了这个功劳,他不仅能借机把许老师给开了,还能接着这个名头大肆宣传,拉来更多的优质生源,拉来更多上头的资助。
时尉在上一次领导们到来的时候就给他们暗示过,结合那时候的表现,他们也只会觉得校长害怕被许老师报复虽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猜到了真相,也只会把真相模糊过去,照着时尉和校长的话来。
一个校长,一个未来的干部,犯不着让他们为了一个许老师把这两人给得罪了。
王八蛋!董许愿和时长财一开始还觉得时尉不对,但一听时尉这么说,他们第一个被愤怒烧掉了脑子,扑上去又是打又挠,骂声和哭声交混在一起。
你给烂了心肝的龟孙子!我们家时尉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弄他!董许愿越想越难过,她儿子是受了多大罪啊!董许愿一边骂一边哭,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清,把许老师的脸皮都给抠破了好几个地方。
好哇!这时候有一个围观的人也扑了上来,我说我儿子为什么过了大专线却没有学校给他发通知书呢!一定是你搞的鬼!王八蛋!还我儿子的未来!
如果那个邻居不跳出来,其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以后多个谈资,但是这个父亲一把这个怒吼给喊了出来,大家就浮想联翩地把这个恶劣后果代入自己了。
一想自己的儿子女儿被这种人耽误,自己的享福日子就没有了,大家都是怒从心起,一起扑上去打。
时尉满意地看着院子的闹剧,这也就是他们搬来不久,关系不亲密。今天的这场戏要是发生在时家堡,许老师就别想四肢健全地走出村子。
一场大戏在警察匆匆赶来后才算是落了半个幕,许老师走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血迹斑斑,董许愿的指甲盖里还留着不少从许老师脸上抠下来的脸皮。
许老师虽然走了,但是董许愿和时长财却没能那么快平静下来,抱着时尉直哭,直说让他受罪了。
时纺更是抱着时尉的大腿哭得直不起腰。
时尉有些头疼,没想到因为惩罚许老师,会把自己一家弄得这么伤心。
好了,今天是我们的高兴日子,不哭了,还要吃大菜呢,妈,我要吃鸡蛋,要吃肉。
做做做!董许愿感觉站起来洗洗手准备忙活。
录取通知手到手后,时尉家里的客人就没有少过,有街坊邻居,也有村里来的长辈,一波一波的,白天董许愿和时长财还要出赚钱,时尉就要和时纺一起在家里接到,好在这样的日子也不长,等前头的兴奋过去就好了。
大家又开始关注起了许老师,自打上一次时尉把许老师的所作所为曝光后,事情闹得很大,基本上是周围几个镇都知道了,校长借此撸掉了许老师的编制,打发他滚蛋了。
要知道,公家的饭碗之所以叫铁饭碗,那是因为有了编制就不怕下岗了。
但不怕下岗,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作死。
还没等许老师有所报复,上头就来人找许老师约谈了。
白天被什么约谈,晚上被愤怒的家长们套麻袋,每天时尉一出门就能听到昨天许老师又在哪里被打了。
燕京大学要求二十五号报到,从三水市坐火车到燕京要两天,所以时尉最迟也要在二十三号准备好赶火车,时长财问董许愿拿钱给时尉买火车票的时候,时尉赶紧说:爸,记住,买四张的火车票。
时长财吓了一跳:买这么多干嘛!
时尉指指自己,指指时纺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要带纺纺去看病的。论起医院,还有哪里比燕京好?
这、这夫妻俩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和不舍的神情。
尉尉,一张火车票可要二十三块半呢!四人就是九十四了,将近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