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竹编、竹雕还是白蜡,宋玉延就跟一个宝藏似的,每往下挖掘一处,就能发现新的惊喜。
打定了主意要跟对方友好往来和谐相处,楼杲翌日便带着不少厚礼去了宋家。宋玉延见他这回是真心合作的,这才跟他谈起了白蜡虫养殖业的可持续发展。
眼下两淮一带自然是有人养殖白蜡虫的,可是毕竟刚开始发展,很多养殖的方法和技术都不完善,导致白蜡产出少、蜡烛的价格也是高涨不落。
宋玉延习得白蜡虫养殖户的养殖经时,那已经是有较为科学的养殖方式了,所以只需给她一年时间,她可以通过实践来检验真理。
楼杲觉得跟宋玉延、白粲合作养殖白蜡虫,似乎也未尝不可,他出钱买白蜡虫、圈林地,白粲负责白蜡虫的日常护养,宋玉延则负责教楼家的伙计制作蜡烛
别看宋玉延的工作似乎可有可无,谁让她掌握着白蜡虫的养殖技术呢!她能把握大的方向,所以楼杲与白粲都没什么意见。
至于如何分账,楼杲出钱,所以他理应占大头,可是宋玉延在这其中又起了不少重要的作用,所以占比跟楼杲相同。至于白粲,他占两成都已经算占便宜了,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三人立下文书契约,又到了衙门公证,合作的事宜才算尘埃落定。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谈、敲定合作细节,三人的关系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了,楼杲看着宋玉延这个可以当他儿子的少年,起了逗她的心思:你便不怕我的人从你那儿偷学到养殖的技巧后,我另外圈一片地养白蜡虫?
正常人听见这样的话都会紧张,比如,白粲此时就有些懵,满脸写着:还有这种操作?
楼杲很满意白粲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场子了。
刚这么想,他便看见宋玉延只是微微诧异,然后笑道:二郎君不会的。
楼杲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
二郎君有行善积德、乐善好施的善人名声在外,品行自然是能令人称赞的,自然不会做违反契约的失信之事来。
楼杲点了点头,宋玉延这话倒是说对了,楼家已经足够富庶,所以接下来要经营如何从富户转变为士族,再从士族累积为望族。
成为士族容易,只要培养出优秀的族中子弟,让他们登科就成。可是要想成为望族,在士人和百姓中的口碑自然不能太差。若是在跟宋玉延等人合作之事上落下口实,传了出去,他经营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过他没说出自己的雄心志向,宋玉延也没点出来,所以他以为宋玉延只是单纯地相信他的人品,于是心情又美妙了几分这种人品被人称颂的感觉真好!
等他回了家,又跟朱氏说这件事。朱氏拿过契约仔细看了几遍,然后再看一眼正在陪孩子玩的夫婿,忽然便觉得他这是在瞎乐呵,自己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契约文书上写了,楼杲今与宋玉延、白粲养殖白蜡虫凡养殖白蜡虫事宜须得三方同意等条件。
这话放在这儿很容易被误会成是指他们这次合作养殖白蜡虫的事宜中,需要三方共同协商。可实际上这话的意思便是:签了契约文书的这三个人想要进行与白蜡虫养殖相关的工作,都得经过另外两人的许可。
这不就是将他们另起炉灶的小火苗给掐灭了嘛!她的夫婿又不是不识字,怎么就被蒙过去了呢?
不过考虑到很多买卖都是底下的掌柜在打理,与人签订契约之类的,也有管家从旁协助,他只负责总揽账目,不曾想,这次即使有管家过目了那契约,俩人也还是出了纰漏。
好在,这契约只是掐断了三人另起炉灶的心思,并没有什么损害到楼家的利益的地方,看得出那少年也是一个公道人。她暗骂这名叫宋玉延的少年心眼多的同时,又有些欣赏对方,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便能想到如此周全的办法,可谓是机敏。
欣赏归欣赏,她还是得跟自己的夫婿说道说道的,免得哪天他就被对方给忽悠进更大的坑里了,还在替人数钱。
楼二听完妻子对契约的解读,觉得自己刚才在妻子面前嘚瑟太早了,现在好像有些绷不住了。
于是他强行镇静:这个我自然看出来了,我当时是故意这么问他的,就是为了知道他的为人如何,是否实诚。考验的结果如你所见,他很实诚,知道我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善人。
朱氏:
为了成全丈夫的脸面,朱氏也没再往下说,倒与他说起了肚子里的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的事情。
楼二本来心里气得很,一个劲地在骂宋玉延:好你个宋玉延,难怪这般镇定,原来早就有准备了!
听了妻子转移话题的话,他也顾不得跟宋玉延生气了,立刻笑呵呵地捧着妻子的肚子,心里头对这第五个即将出来的孩子也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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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杲并没有真的气宋玉延,他先是反省了一下自身因为对方年少,就疏忽大意了,毕竟以前跟他做买卖的,哪里有这么年少的少年!
与此同时,他对这次的合作也稍微赋予了点信心,毕竟宋玉延从此事便可看出,她是个聪明又机敏,同时还守信的人本来他因为宋玉延曾经当过无赖,而不敢完全信赖她的人品。
可是他从白粲那儿得知,制作蜡烛、养殖白蜡虫等都是宋玉延琢磨出来的,他完全是因为跟她认识,而占了便宜。本来宋玉延找到了楼家这样的大靠山,完全可以撇开白粲,跟楼杲五五分账,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拉白粲一把,可见她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君子五德:仁、义、礼、智、信,宋玉延几乎都占了,跟这样一个人合作,也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他又去跟宋玉延了解竹雕的事情,不过这些日子他跟宋玉延往来的时候倒是隐约有些明白,宋玉延雕刻竹子不为牟利,纯粹是兴趣所在。
宋玉延送了他一个诗筒,回去后朱氏与他说诗筒的含义,他心里更加高兴了,觉得宋玉延这是真正地认可了他的为人。
楼皓想要他的诗筒时,他都一副被割了血肉的模样,气得楼皓道:行了,我不要你的诗筒了。你若不给嘛,别人说你不孝,你若给了,心里又不痛快。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是个正人君子,自然不能夺儿子所好。
楼二直夸父亲:爹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学问离君子又迈进了一大步!
楼皓对于儿子的马屁很是受用,不过面上还是板着脸训了他一顿,然后才喜滋滋地跟儿子嘀咕起了衙门的事情:这刘知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急不可耐地组织大家疏浚两湖淤泥,最近倒是没什么动静了。前些日子通判问了他,他才道,等百姓交了夏税再说这事。
在知州眼皮子底下干活的父亲都不知道刘绰是怎么一回事了,楼二就更不知道了,好在他觉得这事暂时搁置下来也好,否则定要生出一些乱子来。
第49章魅力
刘绰搁置召集民夫疏浚两湖的事情,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那日宋玉延的竹雕所说的故事让他心中不悦,所以没有见宋玉延,可是那些竹雕上雕刻的故事到底还是印在了他的心底。
他虽然能琢磨出这其中的用意,可是又担心自己猜错了。而且事后他也有些后悔那日自己居然这么刚愎自用,没有听见对方的解释就将人赶走了。
想了几日也没个结果,偏偏他的妻子外出到庙里上香时,又听见百姓因为在农忙时期征召民夫而发出的怨言,回来告诉了他。
他道:百姓目不识丁,不知道我这是为了他们好,以后他们便会感激我了。
他的妻子翻白眼:你在这儿最多待三年,等百姓知道你的好的时候,你也不在这儿了。况且人人都说杨广修运河弊在当时,功在千秋,可杨广是个什么下场,难道官人也想学杨广?
刘绰被呛住了,不过他确实无法反驳,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就积攒下了更多问题,他不清楚明州的情况是否也如妻子所说。
终于,他趁一日休务,换下官服,穿上短褐,打扮得跟一个普通百姓一样走出了衙门,并且让人去邀请宋玉延到大宝山踏青。
gu903();之所以选在这儿,是因为竹雕上的画,刘绰认为那画只刻了一部分,理应还有别的景致,他想欣赏一下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