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楼掌柜有些委屈,心里也不大服气:那不是宋氏的一个旁支嘛

楼杲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面的文房用具俱是一颤,连楼掌柜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他固然是宋氏的旁支,昔日也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人庇佑的地痞无赖。然而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浪子回头之后,有多少人与之往来!不提宋家,便说慈溪县的典事、明州的读书人,还有今年进士及第第四名,到扬州为官的杜衍,这哪个是能轻慢的?

楼杲虽然没什么才学,可是他清楚,一个读书人所拥有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即便没考出名堂来,可是那支笔杆,能把活人写死,也能把死人写活了!

而且楼家想获得好名声,怎么少得了这些文人替他们宣传?所以得罪了宋玉延,即使宋玉延没能力跟楼家叫板,可这事对楼家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楼掌柜,毕竟是他们楼家的人,虽然在楼家当掌柜的时间长了,眼高于顶,但是他也不想轻易地放弃。

楼杲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楼掌柜调离了慈溪县,让他回到奉化县,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而他则亲自到了宋家一趟,亲自去见一见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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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明州大雨天气频发,宋玉延担心频繁的台风天气会掀了自家的屋顶,于是拿出了一笔钱,先把家里的屋顶修葺了一遍,又打算在倒塌的西厢房的位置上重新盖一间屋子。

不过重新盖一件屋子可得花不少钱,便宜一点的茅草屋,她也担心经不住台风的考验,贵一点的瓦屋,她担心自己的荷包经不住考验。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谋一条出路的时候,楼杲出现在了兴贤坊的这条巷子里。

他是驾着马车来的,而兴贤坊虽然也有不少富人,可是拥有马车的人家却寥寥可数,于是他这一高调的登场,立刻招来了邻居街坊的注目。

一些正在玩竹马的孩童看见了真马,对竹马便不感兴趣了,纷纷跑到马车周围,看着那匹黑色骏马,发出了艳羡的呼声。

哎笋儿,你看,那可是马车!

笋儿与同巷子的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块儿放学归来,便看见了停在巷口的马车,于是那孩子便拉着他,叫道。

笋儿的脚步一顿,也看了一眼那马车,心中也有些许羡慕,宝马,那可是男人的浪漫这话是宋玉延说的,她当时带他去齐如的私塾报到,然后看见县学门口那些富二代们的车驾,于是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管是什么时代,宝马都是男人的浪漫呢!当然,也是女人的浪漫。

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妨碍笋儿将它牢记在心。如今又亲眼看见这些邻居街坊、孩童都投以羡慕的目光,这话的含义,他似乎一瞬间就理解了。

我们在县学总是能看见,有什么奇怪的呢?笋儿收回目光,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他要回家赚钱,然后长大了买一匹马,他也要拥有宝马!

可是出现在咱们这里就比较奇怪了。那孩子说着,便跑上前去凑热闹。

马车的车夫似乎正在打听什么,那孩子听见了熟悉的名字,于是兴奋地朝笋儿挥手:笋儿,他们好像在找你家!

马车边上的帘子掀开了,一个男人伸出一颗脑袋,看向那孩子,问:你知道宋家在哪里?

笋儿是宋家的,他可以带你去!那孩子看见他,也没有刚才那么大胆了,反而退缩了一下,才小声地说出来。

男人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他来到笋儿面前,打量了他一下,问:你是宋大郎的弟弟吧?

笋儿警惕地看着他,道:我是。

我找你兄长,不如你给带一下路?你可以跟我一起上马车,我们一块儿进去。

笋儿一下子便跑远了:大哥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你要找大哥,跟我来便是,我不上你的马车!

中年男人,即楼杲看见他这机灵又警惕的模样,也是一愣,在别的孩子都围在马车四周的情况下,只有他依旧站在外围,而他邀请他上马车,他也拒绝了,若是换了别的孩子,肯定不会想着什么不能跟陌生人离去。

对此,他对笋儿口中的大哥,更加感兴趣了,于是让车夫在外头等着,他自己则带着一个仆役跟着笋儿到了宋家。

笋儿跑得飞快,刚跨进家门,便叫道:大哥,宝马来了。

宋玉延:?

屋内的白粲也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明白宋家这是又要来客人了。

他暗念,当初他跟宋玉延交好果然没错,没见他每次过来寻宋玉延,基本上都能碰到宋玉延别的朋友到访?!

不过他这回来找宋玉延,其实也还是为了养殖白蜡虫的事情。

虽说之前他想养殖白蜡虫,却因为条件不满足,所以搁置了该计划。只是宋玉延也提点过他,除了白蜡树之外,女贞也适合放养白蜡虫,相较于白蜡树,女贞在明州较为多见。

若是他移栽女贞、白蜡树等做成林园,不仅会增加成本,也会耗费时间,而他们并没有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可以浪费。所以倒不如物色一片女贞比较多的山林,然后想办法租下来。

另外还有个问题是,白蜡虫寄养在树上在产卵以及幼虫分泌白蜡之前很难发现,所以他要想找到白蜡虫养殖也不容易。

于是他这近一年来,都在留意哪片林地生长的女贞或白蜡树比较多,另外也在家四周的空地里种了几棵女贞,每逢他在野外找到了白蜡虫,就会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带回到家里的女贞树上寄养。

他的家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他无奈地告诉了家人,这些白蜡虫可以赚钱。好不容易稳住了家人,他发现还是会有许多白蜡虫在分泌蜡质之前就死掉,所以白家的人都不太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了。

宋玉延知道搞养殖业一开始都需要很大的资金投入,而且不会百分百成功的。若是有充足的资金,她倒是可以帮白粲的忙,琢磨一套系统的养殖方法出来,可惜宋、白两家都是贫困户。

笋儿回来时,俩人也才聊到一半。

宋玉延问笋儿:宝马是谁?

笋儿自然说不出来,而外头楼杲的仆役便上前来说明了来意。白粲听过楼杲的名声,也知道他找宋玉延恐怕是有要事,相较之下,他的事就不足挂齿了,便提出告辞。

宋玉延道:凡事也讲个先来后到,我先招待的你,怎能因为他来了就让你离去?

白粲道:那可是楼家二郎君,我担心你怠慢了他,为自己惹来麻烦。

如果他是傲慢之人,那我早便得罪他了。你先小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白粲这才忐忑地坐着,等到楼杲进了院子的门,他看见楼杲身上的衣衫皆是说得出名号的锦缎庄的料子,心中感慨,白家也不知道要奋斗几辈才能有如此财富。

楼杲进门后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这屋子实在是简陋得很,比起楼家的楼阁台榭当然是不能入眼的,可他心中并无因此而看轻宋玉延的傲慢之情。

宋玉延与他说明了家中有客人,所以需要他稍等片刻,他也大度地表示了谅解。当看见宋玉延所说的客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时,他微微诧异,忽然想起他妻子朱氏常跟孩子说的典故,什么孟尝君招揽各诸侯国宾客,都不分贵贱,一律以礼相待,又有孔圣人收弟子,奉行有教无类

虽然他没能说出半点有水平的话,不过只一个想法宋玉延品行很好。

gu903();想到这儿,他也不禁好奇,以前当地痞无赖时,她的品行可谓是低劣,是读书人的耻辱。然而为什么突然之间能有这么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