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造成这一切的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正在郭嘉手中。
方才,伏后温柔的轻声与他说道:孤要让你亲手毁掉曹操的大业,这,就是孤给你的答案。
阿寿!因荧惑守心早早回宫的刘协看到此幕,顿时目眦欲裂,疯了一般跑上前,一把抱起倒在血泊中的的伏后。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阿寿你别怕,朕这就带你去找太医。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转头又看到满身血迹,手握匕首的郭嘉,对身后侍卫怒吼道,还不把这贼子拿下!
是!
郭嘉似乎还未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竟毫无反抗就被侍卫们押倒在地。
陛下,你听我说,被刺中致命处,伏后心知自己已命不久矣。她紧握着刘协的手,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去找你送我的那面铜镜,那里面有我留给你的信。一定一定要按照信上所说的做
阿寿你不要说话了,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到
伏后摇摇头,刚想扯起嘴角安慰刘协,却先呕出一口鲜血:陛下你一定要为我报仇,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好!好!我一定让伤害你的人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不要再说不当皇帝的话,你是大汉的天子你一定不能放弃,就算再难也要走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刘协眼中早已蓄满了泪,却都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他紧紧的握住伏后的手,却握不住她逐渐流逝的生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中人脸色愈发苍白,那双美丽的眸子,一点点涣散,渐渐失去了光华。
最后,他听到她说:
还有,阿协,对不起。
终于,刘协再也忍不住,泪一滴接一滴,流到了伏寿的脸上。可此时,香魂飘逝,伏寿已经合上了眼,再没了生息。
为什么更多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刘协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哭声。他看着怀中睡去的佳人,眼中有伤痛,有迷茫,有困惑。他喃喃自语,我已经不想当皇帝了,已经任凭你们摆布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放过我身边的人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杀了我
郭嘉似乎终于缓过神来,开口想要辩解:陛下,此事
刘协猛地起身,一拳打在郭嘉腹部,郭嘉生生呕出一口血,疼的再说不出话。
把他关进大牢,朕要亲自审理。此外,给邺城发诏,命曹操即刻入京。刘协冷冷的下达了旨意。他像一只绝望的野兽,眼中全是冷静的怒火与孤注一掷的疯狂,朕,不会再退让了。胆敢伤害朕心爱之人,朕定要将他们碎石万段,死无全尸!
第163章第163章
敬呈陛下:
君启信之日,寿恐已不在人世。暮秋天寒,万物萧瑟,念陛下勤添衣,多餐饭,万莫伤心忧甚,损伤贵体。
罪臣郭嘉,蔑君弑后,陛下定已将其擒获。然狐狸虽恶,犹不及豺狼贪暴,窃持国柄,口含天宪,欲篡神器。弑后一事,郭嘉既伏,曹操亦难逃罪责。其证有二:一则助郭嘉私自进宫之宫女乃曹节亲信,此时,当已自缢屋中。陛下可派人搜寻其屋,于榻下当有金银若干与遗信一封,详述其奉曹操之命与郭嘉里外合谋之事。二则陛下可迫郭嘉写下供书,倘嘉不肯,寿已命孔桂摹嘉笔迹作书一,并藏于此镜中。嘉虽因相助曹丕为曹操所疏,然妻妾闺事,本为家丑,蟏蛸事密,亦不外泄,固世人尚皆以嘉为曹操心腹爪牙,加此二证,操欲壮士断腕,齐卒保车,亦已无门。
弑后之罪,罪不容诛,当夷三族。然皇恩浩荡,罪不及孤弱寡小。天象生异,荧惑守心,其罪或在君上,或在宰辅。陛下既消日食之灾,百姓皆知圣德煌煌,天必不罪,固罪必在丞相。倘曹操愿效绥和故事,自戕于府,知天命,尽臣节,陛下亦可施恩宽宥,保其阖府平安。
或言:曹贼手握重兵,不臣久矣,既知必戮,何不举兵,弑君篡权,自立为帝?其言虽易,其行难矣。于外,孔桂已与西凉相谋,寿亦借陛下之口去信江东。西有马腾,东有孙权,虎视眈眈,曹贼若敢轻举,必将三面受敌,天下大乱。于内,曹丕因甄宓一事已失父心,又欲伙同孔桂陷害亲弟,若为曹操所知,必将无缘于世子之位。桂以此事相胁,迫其劝父自戕,如其不肯,则以蟏蛸为之而嫁祸其身,再以木已成舟之道劝之。风雨飘摇,内忧外患,操一为天下安局所挟,二为亲子宗族所迫,且有朝中言官为陛下讽言鼓势,群议滔滔,人言可畏,求生无门,操只可自戮,以保大局。
陛下亦可迎曹节为后,合曹刘二姓之好。彼时,曹丕虽承父业,然终难及其父,内蒙弑父之议,外有孙马相迫,局势愈紧,愈需尽忠于陛下,以正其名。曹、孙、马三族博弈于外,陛下则可斡旋于内,趁此时机与朝中忠臣合力,以许都为基,重振帝威。如此,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此路漫漫,步步维艰,十年功成,已为大幸。陛下曾诺,无论前路如何,皆不可心生退意。愿陛下深念寿与群臣百姓之所望,承先祖基业,复我大汉荣光。
笔尖微顿,伏寿沾了下墨,又落笔写道:
信已至此,言已尽矣,然人非草木,终私情难了。寿与陛下少年夫妻,本当与陛下白头偕手,共赴艰险,奈何天命不佑,寿毁诺于中道,留陛下孑孑一人,斡旋于豺狼之间,此时此情,愧责难书。此生家国天下,江山峥嵘,终由不得你我恣意而活。阿协,倘有来生,寿愿与你做一民间夫妇,渔樵耕田,烹酒煮茶,不求大乐富贵,日月同光,千秋万岁,但愿
贴身的宫女走上前,为伏后添茶。她虽然不识字,但看到伏后的举动,还是不由好奇问道:殿下想了好久,才写下最后这段话。怎么又把这些裁掉了?
不再去看未写完的那段话,伏后将笔搁到架上,缓缓阖起眼:既然今生已经负他,又何必虚诺来生,徒增伤感幽幽发出一声叹息,她睁开眼,决然的将被她裁下的那块布帛捏成团扔入火盆,等火焰将一切彻底吞噬,才将余下的部分与另一份早备好的帛书放入铜镜,并把铜镜背面的盖子牢牢扣上。
把这面铜镜藏好,除非陛下亲自来取,无论是谁都不许碰这面铜镜。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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