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三国]嘉年 左篱 2579 字 2023-09-09

gu903();哪怕仅是一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在曹公的梦中,一旦输掉了赤壁一战,可就等于直接失去了统一天下的机会。

曹孟德,宏图霸业,天下归心,不才是你自始至终汲汲追求之事?郭嘉是你的谋士,他或许计谋过人,或许得你喜欢,但也仅是一介谋士,一旦与你的大业相悖,如何选,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他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建安二十五年,雒阳魏?m寒风凄凄,窗边那几声鸦鸣,哀嘶喑哑,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面前案上,折扇展开平放,白色的绢绸已泛起岁月余留下的暗黄。子衿二字,笔锋似刀,是他最熟悉的字迹,亦像他最熟悉的人。

来人!啪的将折扇一合收回袖中,曹操高声道,传孤命令,整军备马,进军江东!

仲达!仲达!将帐帘一把掀开,曹丕拿着墨迹还未干的竹简大步而入,你帮丕看看丕新写的诗如何?

几乎被埋在战报堆里的司马懿抬头看了眼曹丕,又低下头:再等一个时辰。

见司马懿没理他,曹丕坐到司马懿身边,看了眼案上的军报,发现全是江东那边传回的消息,疑惑道:父亲不是已经说了赤壁的事情都交由小荀先生负责了吗?仲达何必为这些操神。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懿应当如此。司马懿张口就道,一听便知这只是不过心的套话。

曹丕哦了声就不再说话。然而,自打曹丕坐在这里后,司马懿努力了几次,再没办法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军务上。最后,他只能认命的把竹简一扔,转头向曹丕道:把诗拿过来吧。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你父亲有诗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开阔大气,而你此句虽也是写秋景,然悲而不壮,少了层气魄在。

那是因为丕与父亲诗中志怀不同。曹丕道,你继续往下看。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二公子,司马懿头痛的把写着曹丕的诗的竹简一放,你有时间研究这些,不如多读些韬略兵法,旧典文章。

那些东西丕从小便读,如今暂且歇歇也无妨。曹丕又问司马懿道,仲达以为丕此诗如何?

司马懿:

仲宣说丕此诗千回百转,既寓情于诗,又不失将尽未尽之韵味,读罢哀戚满怀,然又不知向何处相诉。说完,曹丕又看向司马懿,仲达未有此感吗?

虽然很不想理曹子桓,但既然已为情势所迫,不得已将身家性命赌在曹丕身上,司马懿只能暗叹口气,劝道,二公子,以诗词雅赋为趣乐闲事,自无不可。但和王仲宣等人走得近了,二公子未免会沾染上文人气,所以除却必须,二公子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为好。

曹丕皱眉:文人气又有何不好?

思想天真,不识时务,自以为一己之力可以匡扶政道而不知权变,桓灵年间那些不知死活结党横议结果被党锢下狱而死的,都是文人气太重了。

司马懿冷声说完,才觉得语气重了些。这样劝曹丕,只怕会适得其反。于是他不得不压着心口烦躁,温和了些对曹丕继续道,二公子,你要做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诵咏风雅的文士,这大好山河,迟早有一天是你的。你要学的是帝王心术,是权谋暗道,是如何御群臣为己所用。王仲宣也好,你的兄弟也好,即便你与他们再交好,也不可全心相信。兵者诡道,帝业诈术,二公子多研究些这些,会让主公省心许多。也让他省心许多。

仲宣也好,丕的兄弟们也好,都不可全然相信,这便是帝王心术曹丕喃喃重复了遍,突然抬眸看向司马懿,笑问道,那仲达呢?

心下一凛,司马懿立即起身,敛色合袖向曹丕深揖:司马懿能为二公子信任重用,是懿的幸运。

最后将你征辟到丞相府的,可是父亲,不是丕。曹丕继续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仰头看向司马懿的那双眸子,带上了些许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威严,仲宣通透洒脱,子文子建与丕是一母同胞,至于仓舒年岁尚小,相比之下,仲达谋略过人,又心怀大志,丕远远不堪比肩。如此看来他的凤眸微微眯起,被遮住的恰好是眸间余留着稚涩的光亮,

丕最应该堤防的人,是司马仲达才是。

二公子所言甚是。司马懿身子躬的更低,以至于曹丕哪怕坐着,也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着无尽谦恭的声音,所谓帝王心术,便是以孤君之权御天下之臣。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无论是懿也好,是他人也好,二公子都不可全然相信。

高处不胜寒,为君者,茕茕一人,未免太苦了。曹丕似叹而非叹般轻声道。半响,他又看向司马懿,眸间阴霾厉色已全然不见踪影,不过,父亲教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丕既用仲达,就是肯相信你。

巧诈不如拙诚,惟诚可得人心。帝王之术,绝非仅在权谋诈术,否则就算得了天下,也坐不稳。

司马懿不言不语,作揖之态纹丝未动。

司马懿这副样子,让曹丕眸间不禁又闪过一丝怒色:不过,仲达方才也有道理,丕近些日子的确玩物丧志,今后不会如此了。仲达军务繁忙,丕就不再打扰了。说完,曹丕站起身,一把拿过司马懿案上写着诗的竹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曹丕走了之后很久,久到腰间已传来酸涩之感,司马懿才缓缓直起身,垂下手,面无表情的望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帐外。

莫名其妙。

他只想送给曹丕这四个字。

因为张绣一事,曹丕已然让曹操很是失望了。现下如果又让曹操看到大战在即时,曹丕只醉心于诗文,还不知道会不会更加动摇曹操的立嗣之心。虽然推波助澜让曹丕除了张绣,以此让曹丕将来的嗣子之位不再稳如泰山,是他的计划之一,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让曹丕彻底失了曹操的喜爱。

如果曹丕的地位稳如泰山,则没必要重用他司马懿出谋划策;但如果曹丕彻底失了曹操的喜爱以至于直接丧失了立为嗣子的可能,那他可就是一点不剩,全赔进去了。

然而曹丕那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司马懿方才也只能说那么多。他不禁在内心感慨,小了近十岁果真就难以互相理解,那些诗赋,是能换来国泰民安,还是兵甲百万,良谷千顷?曹丕最后玩物丧志四字是赌气之语,但在司马懿眼中,却的的确确,正是如此。

也不知道当初郭嘉带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般心累。

陡然想到那人,司马懿神色一变。虽然很快就恢复到了原本的平静如水,但却抑制不住内心不自觉地,更多想着那人的事。

当日在河内,当郭嘉与他第一次彻底翻脸之后,他是切切实实的盼着郭嘉赶快丧命的。但同时他也知道,那时郭嘉已经解去了司马徽下的毒,再加上有华佗在,再生病早亡根本不可能;至于刺杀,对于在层层保护之下的郭嘉更是绝无可能。所以当时他那么一想,却也只是那么一想。

然天命无常之处,便在于此。不过是他的随意一想,却在几年之后,成了真。

当他听说郭嘉病到连下床都困难,还要随曹操北征乌桓时,他真的觉得,郭嘉简直是疯了。停留在他记忆中最深处的,还是当初那视功业于浮云,天下为草芥,日日夜夜想着到何处隐居,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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