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三国]嘉年 左篱 2600 字 2023-09-09

顺着喻?w的目光看去,喻怀已然读出她在想什么。他轻叹了口气,又问:你可知,刚才那马商为何那么怕他?

难道不是因为那贾人为生意信口开河?

是,但又不是。喻怀弯腰顺手捡起一滚到自己脚边的布卷,交给一旁忙着把商品收回来的贾人,听着人的道谢寒暄了几句后,继续边向前走边说道:孙伯符从寄人篱下,到自立旗号,再到平定江东,称雄一方,做到袁公路想了那么久都做不到的事,靠的是他的兵,他的才,但依嘉来看,更多是他的魄力和胆气。

之前无论是谁,无论是朝廷委派还是徒凭武力占有江东之地,都不过虚权而处。在这江东之地,真正称雄的,是那几个绵延多代的大家族。门客、人望、金银、家学,单挑出来一个已足以掣肘任何外来之人,更何况四者皆备。这盘杂繁复的关系网,谁都不敢动,除了孙策。喻怀得目光逐渐悠远看向孙策之前策马消失的远方

他不仅敢动,还敢杀。这,就是他的魄力。

也是为什么,江东在孙策手里才能笼为一统。

可是喻?w秀眉微皱,以她的才智,已然也觉出何处不妥,那些家族,岂会善罢甘休?还有她想起经手的那些情报中,有关江东的信息,轻叹道,杀的,未免太多了。

这个多,不是指所有人,而是单指望族,那些在江东极富人望之大族。孙策以最直白的方式将江东复杂的局面硬生生撕开,插入自己的势力。可这同时也是留下隐患最多的方式。杀掉大族名士,无论理由为何,都不得不面对更多潜在的危险。门客的复仇,百姓的惶恐,其他大族的兔死狐悲之忧虑这看似安定统一的江东,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嘉劝过他喻怀轻声道,其中内容却惊得喻?w睁大了眼,脑海中回放了好几遍才确定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他说,若那些人有那个胆子,大可以一试,他求之不得。

少年英杰、豪迈傲气、雄才野心,孙策是一杆锋利无比的长矛,以最锐不可当的姿态直插入这纷争的乱世,锋芒毕露到任谁都不得不敬他三分,避他三分。

而周瑜,同样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些许温润之儒风。若他在,方才孙策定不会明知有可能有危险还收下这匹马,更不会直接在街市策马而去,让已然不安的百姓再生怨气。这细微毫厘之处的功夫,孙策不会注意,周瑜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二者相济,相得益彰,江东双璧之美名,方得名扬天下。然而,多事之秋,周瑜却恰巧未留在孙策身边。

所以,也仅限于此了。

对了少爷,那日你卜出的,是哪一卦?

六十四卦之首,天乾之卦。

这当是,大吉之卦?跟着喻怀这么多年,喻?w就算未专门学过,也知道乾卦是元亨利贞的吉卦。

是啊,吉卦喻怀笑着附和道,然而那笑容中,却多了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上九少阳,变爻。

亢龙有悔。

第88章第88章第88章

喻?w近来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兄长了。

当然,之前她也没有看懂多少。她自知在才智上并无出众之处,兄长又并非将心思表露在外的性子,所以也从不敢轻举妄动,自作聪明,每有任务皆按照兄长命令行事。然而,之前她虽然看不懂其他,却可以肯定兄长的一点心思,那就是但凡于曹司空有利之事,无论情况如何,兄长必会去做,而且必要做到完美无缺,断是尽其所能,不使司空失分毫之利。

然而,如今兄长对孙策的态度做法,都与此,至少看上去,差之甚远。

孙策虽暂无北上之心,然确有西进直逼陈登之意。陈登知孤城难守,可用奇挫孙权一时之锐,于孙策则只有破城被俘丧命一条路。然北面曹司空正和袁绍僵持官渡,一兵一卒都难以余出支援广陵。兵少力单,情势危矣,留下的仅有荆轲刺秦一计。

至于荆轲的人选,被孙策杀死的许贡门下,有的是一心想为主公报仇的门客,只需暗中促使他们互相联络,再加以煽动,绝对是不二之选。

但只是这么些人,还不能让这一计谋万无一失。孙策虽然时常外出郊猎,但身边往往有亲兵保护,个个是以一当十的骁勇之士。以这些门客的能力,还未等接近孙策,怕是就已经被亲兵剿杀。

所以,将孙策与亲兵分开的任务,便落到了那匹千里驹身上。

这一切,都是在街市遇到孙策的那日回家后,兄长与她讲的。当她牵着马去找兄长,告诉此马是广陵陈元龙陈先生听闻兄长近日好马送来的之时,兄长已然明白此马的用途与陈元龙的用意。

孙策一眼就看出,这马性子野烈,嘉驾驭不了。更何况是八面玲珑的陈元龙。经嘉的手将这匹马送到孙伯符手上,一是不使他的人暴露痕迹,二是使嘉成为此谋划的参与者,将嘉与他绑到一条船上。将来主公如果不满他此事的处理方式,有嘉牵扯进去,说情也好,挡箭也好,都多了一重保障。陈元龙,不愧是能在徐州各方周旋那么久的奇才,真真是打的好算盘。

兄长明知陈登的心思,还愿意助力为之,喻?w明白,这是因为陈登的计谋纵有私心,对曹司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可她不明白的是,这次面对孙策兄长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不为情报,不为试探,宁可被华大夫多灌碗药也要跑到郊外和孙策去打猎。

为孙策筮卜起卦,推衍命数。而在这之前,除了为曹司空和荀令君,兄长都推说探测天意折损阳寿,不为任何人起卦。

明知陈登之意,却在孙策依照计划开口讨要马匹时,一次又一次警告。每问一次,语气重一分,最后甚至连身份都不再隐藏在孙策当真牵过马后,她分明感觉到,兄长是希望孙策察觉到危险而拒绝的。

再比如现下,北边曹司空的书信送至案前,谈的正是孙策欲北上攻许的消息致使军中人心惶惶一事。兄长早就知道孙策意在广陵,也知孙策恐怕连打广陵的命都要没了,却提着笔,持持没有在将要送回北边的帛笺上落下字。

直到墨在笔尖凝成墨珠,又落下污了帛笺,喻怀才恍然回过神,道:帮嘉换张帛笺来。

第五张

喻?w一边默默记着数,一边心疼着精贵的素帛。她将被墨污了的那张拿下扔到烛器中,而后换上一张所剩不多的新笺,展平,轻声劝道:少爷,若是是否由我去传信陈登,让他缓一缓,待少爷离开江东再行动。

这次他们仅因养病而来,遇到孙策是有意为之,但牵扯入广陵一事却实是意料之外。孙策遇刺,皖城必然全城戒严,那时他们想要离开就太困难了。

虽然她本能清楚兄长的犹豫不可能是因为这份危险,但思前想后,她实是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城里已贴了告示,大军后日挥师广陵,讨诛奸贼,不能再拖了。喻怀轻叹口气,口中喃喃似是为喻?w解释,更多却像在说服自己,再说了,陈元龙将此事报给嘉,无非是卖嘉个面子。嘉何能让他缓一缓。在徐州侍奉三主,仍身名俱在;调守广陵,不到三月得全城欢心,此等城府颇深又才智出众的人,主公尚敬重又忌惮三分,他更不可能在此时多做什么,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