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gu903();是殷寒江啊。

闻人厄将殷寒江最不愿意面对的那团血污融入神魂中,殷寒江在他的魂海内,找了个适合的位置待着,变成了他的小厮。

这不是现实,是闻人厄的记忆。

他接过巾帕,却没给自己擦脸,而是抱起小小的殷寒江,浸湿帕子,用温热的毛巾轻轻为小殷寒江擦拭身体。

肿胀发烂的小手一巴掌将巾帕拍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脏。

小殷寒江不是在说毛巾脏,而是怕自己的身体脏了毛巾。

毛巾是可以洗干净的,你需要疗伤,并且换件衣服。闻人厄道。

他的心境变化是可以影响魂海记忆中的人的,闻人厄的母亲也不再催促他做功课,而是温柔地摸摸小殷寒江的头道:小江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阿武你快去帮他清洗一下,再送李大夫那里去上药。

闻人厄听话地烧水为小殷寒江清洗,还给他找出自己幼年的衣服换上,抱着他施展轻功一路飞到边城大夫的药堂。

少年时的闻人厄是个白袍小将,有些臭美,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锦衣。他抱着殷寒江在无数个房屋上飞跃,不少边城百姓抬起头来看,七嘴八舌地讨论闻人小将军又开始飞檐走壁了。

那时的闻人厄,是飞扬的少年,整个人是明亮剔透的,连边城天空的颜色都是一片蔚蓝。

阿武?怀中的小殷寒江疑惑地问道。

我未入道前,父母为我起名闻人武。他们还商量及冠时的字,正好用武字拆开,表字止戈。闻人厄回答道。

可惜没能等到那一天,闻人家便遭难,闻人武也更名为闻人厄。

踩着房檐从门前落下,吓了李大夫一跳,这位年迈却精神抖擞的驻军医生,顺手抄起身旁的扫帚挥向闻人厄:你这个鸡飞狗跳的小屁孩,吓死老夫了!就不能有一次正正经经敲门的吗?每次不是从房上跳下来,便是从后院跑进来,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你吓的!

扫帚还没打过来,便被一双手接住,小殷寒江满脸阴沉地看着李大夫。

就算是殷寒江魂体中阴暗的部分,也是有很强大实力的。闻人厄担心他出手,刚要阻止,就听李大夫说:哎哟,这谁家的孩子?怎么成这样子了?快进来,老夫为他包扎。

从尸堆里捡来,父母亲人都被外族屠了。闻人厄小声地对李大夫说。

老大夫满是皱纹的脸顿时充满怜爱,让闻人厄将小殷寒江放在床上,自己则拿了烈酒与刀,为小殷寒江刮去腐肉。

闻人厄当年救下殷寒江时,随手一个丹药,一道真元,便将这孩子治愈了。凡人的伤对于修真者而言实在太轻,殷寒江对于治疗没有任何实感。

这一次李大夫细心刮腐肉,又以烈酒消毒,疼得殷寒江小脸直抽抽。闻人厄见状略微不解,明明是魂体,为何会觉得疼痛?此刻殷寒江在想什么呢?

李大夫怕伤到完好的皮肉,下手不敢太快,足足清理五个时辰,日头从东移到西,他才将全部的伤都上了药,包扎好。

小殷寒江疼得满脸是汗,李大夫道一声好了后,他立刻昏死过去,脸痛苦地皱着。

你捡到这孩子时,他受伤几日了?李大夫将闻人厄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大概三五日,在尸堆里翻出来的。闻人厄不知殷寒江能否听到,魂海中也不可传音,压低嗓音回答道。

这孩子有点问题,李大夫凝重道,他年纪太小,我怕伤到脑子,不敢用麻沸散,只能硬来。有些腐肉没有知觉,刮下去还好;可是一些半腐却没救的皮肉,碰一下就是刀割之痛。这么小个孩子,我连续治疗这么长时间,期间还用烈酒擦拭伤口,他竟是一声没吭。换做是你这个要面子的皮猴子,咬牙不嚎老夫倒是信,可这么点个孩子,连哭都不会哭,我担心他这里出了问题。

说话间,李大夫点点闻人厄的心口。

心吗?老大夫一眼便看出的问题,当年的闻人厄却不管不顾地将殷寒江丢在山上。他以为给他充足的食物、崭新的衣服、练功的心法、报仇的能力就足够了,一个坚强的男子汉是不需要懦弱的。可是闻人厄却没有想到,那时的殷寒江不是男子汉,只是个年仅五岁的男孩,还是可以哭的年纪。

这孩子,救得还是晚了。李大夫摇头道,左腿大概是要瘸的,脸上身上也会满是疤痕。我知道你忙,闻人元帅和夫人管你管得严,但也还是要抽出时间多照看照看他。方才刮肉时,他疼得狠了就盯着你,显是将你视作救世主,你多陪陪他。

晚辈知道了。闻人厄低叹道。

晚辈什么晚辈!李大夫一巴掌拍在他脑瓜门上,跟我来这文绉绉的,你都够当我孙子了!

阿武知道的。闻人厄只得捡起自己丢弃已久的称呼。

李大夫拍闻人厄脑门时,小殷寒江已经醒了过来,阴森森地盯着李大夫拍过闻人厄脑袋的手。

默默观察一段时日,对殷寒江的眼神与想法有些许了解的闻人厄知道,小殷寒江在生气李大夫打他。

于是他坐在床上,将小殷寒江抱起,让他头枕着自己的大腿,为小殷寒江介绍李大夫:这位是李大夫,当年还是御医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不过是个医治嫔妃不当,被赶出宫,流放军中的糟老头子罢了!李大夫背对着二人,背影有些萧瑟。

闻人厄笑了下:当年的事咱不提,李大夫医术高明,自到了边城后,救回六千一百四十八名边军的性命。前几年还随军上战场,三天之内抢救下数十名伤兵,最终累倒在后方。我父兄多次命悬一线,皆是李大夫出手相救,就是我也

他见李大夫耳朵都红了,也不好再当年夸,只好在小殷寒江耳边小声道:当年边境告急,我母亲怀胎九月披甲登上城墙,等援兵来被抬下城墙时,身下已经见红。若不是李大夫神医妙手,我便胎死腹中了。

小殷寒江眨眨眼。

闻人厄低声道:其实我是他干孙子。

小殷寒江眼睛亮了,说出了进入闻人厄魂海后对尊上以外的人的第一句话,对着李大夫就是一句:爷爷!

声音还哑着,有些虚弱,李大夫听到后开心得胡子都发抖了,转过身凑到床前道:哎,乖孩子!

小殷寒江一把抓住他的胡子,咧嘴一笑,牵动脸上刚包扎好的伤口,疼得嘶嘶直叫。

李大夫忙抢回自己的胡子,对闻人厄使了个眼色,意思这孩子终于有点人气了,好好维持。

小殷寒江有些累,他闹了一会儿就枕着闻人厄满是肌肉硬邦邦的腿睡着了。

入睡前他想着,这些,便是尊上要守护的人啊。

第74章盛世乱世

闻人武!闻人厄刚抱着小殷寒江回家,就听见一声暴喝,前日偷偷砸了王胡子酒肆的歹徒是不是你?

一个身材魁梧宽肩窄腰,比少年闻人武还要高一个头的男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伸手在闻人厄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怒道:我们边军是守护百姓的,你怎么可以在后方自乱阵脚?

闻人厄恍惚了下,才想起这人是他的大哥闻人泰,国泰民安的泰。

记忆太久远,闻人厄想了好久,才忆起的确是他砸的。王胡子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酒混子,整日在边城说这城早晚守不住,闻人家迟早要走,届时换个酒囊饭袋的官员过来,城破前丢下他们这些老百姓套逃走,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闻人厄前几日也在酒肆,少年的感情是简单浓烈的,厌恶就是厌恶,喜欢就是喜欢。他尊敬父兄,认为边城只要有闻人家,就绝对不会有事。听到王胡子这话气得要死,半夜蒙面去打翻了王胡子的酒,又粗暴地剃下他那把络腮胡,弄得王胡子下巴上全是剃须后的刮伤。

他那时自以为隐秘,却没想到,边城十四五岁的少年,武功又好,还整日在房顶上乱窜的,整个边城大概只有他闻人武一个。他那双明亮愤世嫉俗的眼睛,与整个城镇百姓的都不同,一眼便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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