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掩住口鼻,缓缓迈步出来,一脸嫌弃道:那灰尘是你自己荡起来的,跑的那样快,也不想想这屋子有多久没住人啊。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耐心地轻轻拍着年却升的后背,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呛成这样,有事没有?
年却升连连摆手,姜冬沉又道:一会我们去镇上买些东西,这屋内日常用具还算齐全,趁未收市,我们得赶快些。
这时年却升已经咳完,向屋内张望片刻,惊讶问道:哥哥才进去这么一会,就将屋中缺少什么全记下来了?
是你在外面思考的时间太长,再说,这种事情有什么难记的,只有你自己粗心大意罢了。
哥哥真贤惠。年却升感慨道。
姜冬沉瞪他:你再说一遍。
嘿嘿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年却升一面推搡着他,一面用赋神术点了几个小人,命令道,去打扫房间。
姜冬沉无奈:你惯会投机取巧,以后要学着自己打扫,怎么能总依赖法术呢。
年却升笑道:哥哥,不管是什么东西,能依赖的时候,就多少依赖一下嘛。
到了镇上,年却升又开始蹦蹦跳跳四处乱跑,姜冬沉拉不住他,只好作罢,一个人买了毛笔砚台,书本纸张。年却升瞧见,忙跑来替他提在手里,问道:哥哥买这些做什么?
我总不能每天被你拉着四处跑,一点书都不看,是不是?
年却升挠挠头,哼道:我没有,那我也要看书的,陪你一起吧。
姜冬沉笑笑:好。
将需要的物品都准备齐全,两人掂着一众东西步履匆匆地赶回去,年却升埋怨物品太重,路又太远,苦着脸道:哥哥,我真不能用个赋神术让他们自己跑回去吗,我要累死了。
我们回去要小半个时辰,他们跑了一炷香,然后呢?
年却升垂头丧气:哦
姜冬沉无可奈何,腾出一只手展开折扇,念了个诀使折扇变大,接过年却升手中掂着的东西,连同自己的一并放在折扇上,折扇就缓缓升起来,跟在两人身后缓慢前行。
年却升道:能不能捎上我,我也好累。
姜冬沉道:可以,上去吧。
年却升往折扇处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道:哥哥不一起?
姜冬沉摇摇头:不了,我想走走。
年却升又折回来,并肩走在他身边道:好吧,那我陪哥哥一起走。
姜冬沉看了他一眼:上去吧,你不是累了吗。
我可没有,哥哥听错了。
姜冬沉笑出声来:狡辩吧你。
回到小房子,屋里屋外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人把买来的东西都安放进去,已是黄昏,天边晚霞沉沉,姜冬沉取下腰间木佩,挂在门上,冲年却升道:阿升,给这儿取个名。
我取?哥哥你信得过我?
那还是算了。姜冬沉跨进屋来,再说吧。
年却升躺在床上,心里愉快得很。这儿不是荒凉的后院,也不是阴冷的禁闭室,而是个真真实实有模有样的家。有一方烛火,是他方才亲自点亮的,这家中柴米油盐样样俱全,姜冬沉正缓缓向他走来,坐在他的身边。未来不问是颠沛流离还是风光无限,他都不用再一个人醒来了。
年却升心里暖洋洋的,极想把这种感觉传递给姜冬沉,于是从身边一把将姜冬沉抱住,欢叫道:哥哥!我真是太喜欢这儿了!
姜冬沉冷不防被人抱住,手机端着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无可奈何地道:我知道你喜欢,但劳烦下次抱我告知一声,也不瞧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要是摔了怎么办。
年却升凑到他耳边:哥哥,我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
我好像不会做饭。
姜冬沉笑笑:不会可以学。
跟谁学?
姜冬沉道:跟我啊。
年却升闻言忽地松开手,坐在姜冬沉旁边道:哥哥!你还会做饭?
小时候见我母亲做饭,觉得神奇得很,便学了不少,偶尔为之,潦潦草草,还算可以。
姜冬沉一向谦虚,说是可以,就一定是很可以。年却升欢呼道:哥哥!我真是更佩服你了!
姜冬沉听见他夸赞,很是开心,于是起身笑道:不过你不学也无妨,我又不会饿着你。好啦,你坐着,我去做饭。说着他站起身来,把桌上他泡好的茶往前推了推,向年却升道,另外,记得喝我泡的茶。
用过晚饭,年却升抢着去洗了碗,随后心满意足地往床上一躺。姜冬沉坐在书案前笑他懒,手里捧着书,在暖橙的烛火下温声道:阿升,才吃过饭,先不要躺着,下来走走。
年却升便赤脚下床来,绕到姜冬沉身后,歪头问道:哥哥在看什么?
这声音从上方传来,沉沉酥酥,带着几分少年轻松恣意的慵懒味道。姜冬沉心中怦然一动,烛火映面更显温红,安声道:诗经。
年却升俯身,手从姜冬沉左肩绕过去,翻动书页,在一页停住目光,片刻,轻轻笑道:这句不错。
哪一句?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是。姜冬沉一笑,是极好的句子。
年却升在姜冬沉身边盘腿坐下,姜冬沉问道:阿升,你可有什么喜欢的诗?
诗吗?词是有的,只有一首,是我在白月祠堂门口罚跪的时候,听见一位女子吟诵的,或许是年家哪位女弟子夜间跑出来私会情人?不过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她讲话的,只是听她声音温柔,多留意了一下,这一听,就记住了。
所以是哪一首?姜冬沉道,你若是喜欢,我就将它好好写下来,挂在墙上,如何?
好!哥哥,以前我去你家,见你屋里的字都可好看了。都是你写的,是不是?
是倒是的,只是那些时日都很早了。我自己觉得全是些涂鸦之作,我母亲偏说好的很,全要我挂在墙上,我反驳不成,只好挂上。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丢人,好些时间都不让别人进我屋门,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我自己,傻气得很。
年却升极喜欢听姜冬沉将他小时候的事,于是笑得眉眼弯弯,明眸皓齿:才不傻气呢,哥哥小时候可爱极了。
姜冬沉边研着墨,边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向年却升道:对了,方才我母亲传声过来,说叫我们有空回我家看看,还特意叮嘱我带上你,师妹说想我们了。
咱们才出来一月不到呢,姜鹜那孩子就想我们了?
她还是个小姑娘,哪知时日长短,想谁便是想了,也毫不隐瞒全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