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浮世升沉 落淮 2546 字 2023-09-09

gu903();这一眼,望见了鲤鱼池桥边,微微弯腰双臂拄着栏杆,正心不在焉地瞧着水中游鱼的一位小公子。

哦呦。年却升想着,姜家的人还会逃课吗。

不过那人实在不像是逃课来的,明摆着就是一位风华内敛的谦谦君子。身着姜家家服,白衣广袖,衣袂翻飞,白皙双手交握着持一把素白折扇,手肘支在石栏上,广袖后滑,露出一小节手腕。腰侧配着一把月白长剑,衣带上系着一块温玉,玉垂下来,在年却升这边看来只是一块小小的反光,在诸多细小的折光中格外明些。

沉浸在暖阳清湖中,到处都闪着光,那人竟十分的赏心悦目。

年却升往身后的树上一靠,也不惊动他,就独自沉默地遥遥望着,随手折了一枝垂柳,捏在手里用手指捻着细茎转圈。

远处的天边一朵云悠悠地飘过来,路经上空,遮了遮太阳,万千方折光的微点同那块温玉便一同暗了一暗。那位小公子终于把目光从那片粼粼的鲤鱼池中抬了起来,似是要看看天,不过天还未看到,先瞧见了不远处垂柳边站着的人。

年却升不料他会抬头,目光猝不及防的遥遥一碰。

年却升心道一声,要命。

这脸竟也生的如此清俊。

一双眼睛,是清澈的浅灰。何谓浅灰?年却升就想,是他幼时不谙世事,难得心中牵绊甚少之时,夜半无眠,起身去房外坐着看天。一夜星辰璨璨着全映在眸子里,便是这公子双眼的样子。

那公子与他相视,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手中的折扇一收,干干净净地给年却升回了个笑容。

年却升心中又是一声:要命。

活了十六年,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和善地朝他笑过。

笑都笑了,总不能转身就走了吧。于是年却升几步上前,本还想着怎么打招呼不显着无礼。走到跟前忽然眼前黑了一黑,随着脚步一晃,忙伸手扶住身边的石栏,那公子也扶住了他。

年却升懊恼了一下,抱歉地笑了笑道:前些日子着了些风寒,站久了又有点头晕,姜公子见笑了。

那公子没松手,措了措辞,终还是道:无妨。

从没有人教过年却升礼仪,此时这话该怎么接,年却升已经不知道了。

可是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又是怎么回事呢。

年却升轻咳了一声,挠了挠头道:这时候各家弟子都上课呢,你怎么出来了,还心不在焉的。

这姜公子啊了一声,抬头往那一排书房扫了一眼,有些无奈又为难地摇摇头道:在那房间里闷得很,人又杂,事情多的不行。我哎也没什么,不想多待,就出来了。

别家人说不想多待就逃课年却升倒是相信,可面前人是姜家的公子,年却升便起了疑。飞快地瞥了一眼这公子胸口的家纹,不镶金边,为庶。年却升心中霎时一片清明,试探着问道:人多事杂,是年却清?

他也没想年却升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有点尴尬。本看着眼前这人与年却清眉眼有几分相像,大约猜出这是年却清的兄弟,不想说破来着。闻言也只好垂下眼,轻声道:是。

年却清这人,永远都看不得修为比他高的庶子。偏他父亲拿年却升刺激他还不够,还找出各门各家的例子,许面前这公子就是众多例子之一。课堂上又碰巧答出了什么难度甚高的问题随便是什么吧,年却清那小心眼嫉妒心强的很,只要有庶子出了风头,就算是无意,他也要使点绊子。

我算服了,他脑子里有坑吗。年却升皱眉道,找我事还不够,怎么还欺负到别家弟子头上了。

这姜公子没想到年却升会出口骂他自己的弟弟,听了一怔:嗯?

年却升摆手:没事,他那人就那样,你别理他。越理他越来劲。

姜公子点了点头,还要再讲话,忽然听得远处有一女声在唤他。距离较远,听不真切,待那声音稍近了些,才辨出是一声:阿沉

这日年家办宴,是邀请了姜家来的。姜公子侧过首,遥遥地应了一声:母亲,我在这儿。

年却升一同看过去,心里第三次说了一句,要命。

对这公子的礼数不会我也就免了,反正是同辈,看着个头比我低,说不定还比我小一点。但是这长辈这可叫我怎么行礼。

那女子就走近了。年却升灵机一动,趁姜公子行礼的时候学着行了一礼,还欲盖弥彰地正色道:见过姜夫人。

姜公子有点奇怪地望了年却升一眼,他母亲却没在意,还眼睛一亮地笑着向儿子问道:阿沉,你朋友?

姜公子也不好说才认识,年却升待他也算礼貌,还捎带了关心,只觉得若说初次见面倒有些不愿与他交朋友的伤人意思,便微一点头道:是。

这女子名作穆敛,为人很是清爽,也有些未泯的孩子心性。听见儿子交了新朋友,开心的不行。向年却升问道:我是知道你的,年却升对吗?从前我来年家参宴见过这儿的弟子名册,你和我家阿沉的年龄最是接近。同龄不说,一个在夏天,一个在秋天。阿沉只长你三月,他甚少交朋友,还请你多关照了。

年却升吃惊得很,这种被人记得生辰的待遇他哪有过。年家中长辈也没有肯如此温声细语同他讲话的,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阿沉年长于我,他是哥哥,哪里能由我关照了。

穆敛瞧他如此正经地回应,忽而笑了起来,温声道:年公子这么客气啊,那便互相关照了。

年却升头一次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也便低了头笑笑。姜公子怕这两人说着说着会穿帮,忙向穆敛道:母亲,你出来是不是很久了,不回宴上?

穆敛啧了一声:才出来你就赶我走,我还要问你逃什么课,要不是年宗主叫家仆去膳房取糕点说看见你在鲤鱼池愣神,我还不知道你逃课呢。长得大了,竟越发不听话。

姜公子低下头道:我这就回去了。

穆敛笑道:不过看你在这儿我也就放心了,你也不必太急着回去,和却升去别处逛逛散散心也好。你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宴上了。

说完又笑着向年却升点了点头,独自踏着青石板的石阶,绕过桥弯离去。走了不久,又在不远的地方向两人挥了挥手。

年却升心中叹了口气,世界上竟有这样好的母亲。

叹完又转向身边的姜公子,歪了歪头道:不知姜公子姓名?

那人答道:姜冬沉。

年却升笑了一笑:名字好听。笑完又道,你母亲当真是温柔得很。

姜冬沉也点头笑道:年公子过奖了。

年却升心里啧了一声,怎么叫我年公子,这么生分。

这会儿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年却升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石阶,方才那枝垂柳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于是转手又扒拉了一片落在石栏上的树叶,一边捻着一边道:你母亲说你朋友甚少,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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