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一百三十日后,行至天竺,众僧迎我,举国欢庆。

两百三十日后,菩提布萨,坐而论佛,我略胜一筹,你师父拂袖而去。

三百三十日后,凶兽穷奇现世,你师父请我诛邪,我在快封印穷奇时灵力出岔,你师父的两名弟子,萨曼多跋陀罗、乞察底迁沙,带着巨蛇那伽前来,以谤正法为罪名将我打落无间地狱。

白龙感应我出事,你师父巧言辞色,将白龙诳入无间救我。

三百三十三日,你师父自称世尊,将我于世上的一切印记抹去,仅留下我的法号。我所行之事悉数化为他行之事,众僧拜他为佛陀。

从此世间无我。

我离开天竺前,抹去了我的法号,故而你们不能记起,也忘了我与他的佛法之争。

贫僧,燃灯。

他所说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天地间炸响,此方天地再度风雨如晦,阴风连连。

邬波离呆坐在地,茫然无措。

我不明白?邬波离喃喃低语。

步青云,或许该称他燃灯,叹道:此乃幻境,而非真实。

第73章拨云见日

邬波离话音未落,关于燃灯大师的一切记忆在他脑海中拨云见日,顷刻间全数想了起来。

燃灯大师本是中原人士,生平不详,多年前西行至天竺,受佛法所感,参佛出家,佛法高深,诸多善行,因此声名鹊起,众僧皈依,连他爱听的晨钟暮鼓都成为众僧每日必做的修行。

王子悉多慕名而来,缠着求燃灯大师收徒,燃灯百般婉拒不得,只能收为唯一弟子,耐心教导。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

然而悉多王子天性聪慧,个性顽固,致力于编撰经文,一统佛学。他渐渐不再收敛自己对燃灯佛法的质疑,更不满燃灯大师兼容并蓄的妥协理念,终于下了莲帖,掀起佛法论战。

燃灯一避再避,避无可避,只能应战。

到底是燃灯大师略胜一筹,悉多王子怒极,拂袖而去。

燃灯大师心灰意冷,封住了众僧关于燃灯的记忆,意欲离开西域。

悉多王子执念过重,竟无法被封记忆,他惊觉燃灯要走,痛哭挽留,却不认错,依然强求燃灯认同他的佛法。

燃灯不理不看不听不留。

悉多王子只得步步跪别,送燃灯至天竺国境。

燃灯大师化名步青云,孤身东归,云游中原,从此再无消息。直到邬波离找上门来,才同意与邬波离一同返回天竺。

邬波离本以为他们师徒相见,能够化干戈为玉帛,然而按照大人的说法,他这一趟回天竺,是赴一场必死之局。

邬波离愣愣地问:师父为何要如此做?

步青云只是看着他,答案就在那里,只是邬波离无法相信罢了。

我不信。

师父不会为了成佛暗害大人,邬波离茫然的眼神终于凝聚回来,定定地看着步青云,重复道:我不信。

步青云却并不恼怒,平和地接口:我知道你现下不信。

现下不信。

言下之意是邬波离以后会信。而且,大人似乎知晓以后发生地种种事情,也就是说,以后的那个自己,已经信了,甚至可能有了行动。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已经背叛了师父。

这!个念头比师父设计暗害大人还叫邬波离害怕。

他急于寻找缘由,忽而抓住了一丝念头,匆匆质问道:您说您已经落入无间地狱,又似乎经历过此间种种,这怎么可能呢?

偈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三千世界一佛国,一尊佛教化三千世界,三世十方到处有佛,其数多如河沙,于是渡化世界不计其数。前尘后世,循环因果,身在此间还是身在彼处,有何不可能?

步青云看着他,不说话,却早已回答了一切。

邬波离大感羞愧,只觉心神震荡,不得不收敛思绪打坐静心,强咽下涌上喉头的半口血。

待他恢复冷静,步青云早已遥遥行于前路,邬波离赶忙跟上,愁眉紧锁,默然细思。

邬波离不愿信,其实步青云懂。

很多很多年前,当他还真正是一个凡人的时候,他也曾不愿相信是二哥杀了大哥,也不愿相信二哥是真的要杀自己。

一杯毒酒侥幸没死,一场碾刑令他死无全尸,到最后,不信也得信。

他不是毫无心机,以至于看不穿父兄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仍然固执地偏安一隅,不沾染任何权势,妄想置身事外,留住本心。

其实生于帝王之家,从一开始就没给父子手足留下太多余地,是他不合时宜,只记得小时候二哥陪他采药草,不愿记得二哥用无辜百姓胁他投诚。

二哥是个好皇帝,善制衡之术,有御下之能,励精图治。步青云后来回中原,翻过史册,二哥谥号为成,是极受赞扬的守成之君。

前尘旧事落于史家笔墨,寥寥几句,就写尽了平生。

字里行间的人心反复,不必赘述,自有后人大书特书、万般猜度。

阖上竹简的那一刻,他放下前尘,放下过去,甚至已经放下了自己,准备好迎接最终的宿命。

偏偏遇上一条神游天外的小白龙,又什么都乱了。

步青云拈着邬波离用灵气护了一路的莲花,唇角微勾,手腕一翻,以灵气碎花于掌中,随风扬去,归于天地间。

南无阿弥陀佛

三日后。杨花镇。!

前日白龙卷着苹果而来,仿佛无事发生,隐了身形,趴在步青云肩上,看步青云和邬波离这俩和尚灵堂念经。

那是前一个村子最高寿的老人家,享年一百零三岁,睡梦里走的,老人走的安详,按习俗是再吉利不过的喜丧,除了亲人还是有些许不舍,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步青云和邬波离路过,村人立刻凑了份子,请两位大师到灵堂念念经,超度超度。

白龙听他们念经听得头大,中途跑了出去,卷在树上和村中孩童们一起听大人说故事,把先前路上听过开头的白蛇传听了个七七八八,结果听了一肚子气。

直到领了钱走出村,白龙化为人形跟着他们走出老远,还是不高兴,对步青云说:你们人真是坏极了。

步青云笑起来,问:怎么说的?

楼迦从许仙数落到法海,总之哪儿哪儿都有不对,步青云不仅耐心地听着,还随声附和,真是十分的没有主见。

邬波离到底还是有身为人的自尊,有心为人说话,但他记得上回就因为白蛇的事把楼迦大人给气跑了,现下又处在一个千头万绪的境况,最后保持了沉默。

今日,楼迦就更过分了。

他们在一间叫逍遥客栈的客栈外歇脚,堂中说书先生说到《封神》六魂幡一节,将至兴起,正是眉飞色舞:那通天教主更是恼怒,在紫芝崖立一幡,名曰六魂幡,各位可不要小瞧了六魂幡,这可不是截教弟子余化从旁门左道得来的戮魂幡。六魂幡是比戮魂幡厉害多了的大法宝,此幡有六尾,尾上书写对头姓名,早晚用符印,俟拜完之日,将此幡摇动,就能坏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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