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沈婆子和沈老头拎粥的手一顿。
“老婆子,我好想听到老二老四的声音了。”沈老头想回头,又不敢,过去无数个日子里他都产生过这样的幻听,次数一多,自个都不相信了。
沈婆子将粥桶放下,眼眶顿时红了,面前三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人居然是她儿子,她刚刚还以为是来喝粥的流民。
她的儿子为了这个家,吃苦了!
沈婆子一下子奔过去抱住沈成定,又用手去搂老三老四,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们可回来了,想死娘了,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媳妇们听到动静也纷纷站过来,只是忌讳大堂广众不好做亲密举动,只好站在一旁用眼睛上下关注着自个的丈夫。
回来就好,没死就好!
孩子们却不用忌讳,春文春武跑去抱住沈成定的腿,哭嚷着一声又一声的喊着“爹”。
何氏突然反应过来,左右寻找,看到春明,忙抱起他走到丈夫跟前,哄小儿子喊人,“大明,喊爹,快,喊声爹。”
快两岁的小孩做事全看心情,让他喊对面这个像个乞丐一样的人喊爹,他可不乐意。春明扭来扭去不愿意,挣着身子要下去玩,何氏一个没抱住,就被他泥鳅一样的溜走了,“你个臭小子!”
春明去牵春晖的手,“走,我们玩去。”
春晖抽出手没肯动,盯着沈成康和沈成安来回打量,犹豫了半天,看着沈成康说:“你是我爹?!”
沈成康摸摸自个的脸,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认儿子,儿子被养的不错,脸上有肉,他小心翼翼的朝春晖笑笑,又抬起头冲小陈氏笑笑。
小陈氏眼中含泪,笑骂道:“还不快进去洗洗?!”
沈婆子忙推着三个儿子进院子,嘴里嘱咐几个儿媳妇,“快快,我去烧水,你们去给他们弄些吃的,煮几个蛋先垫补垫补,晚上咱再吃好的。”
周围喝粥的客人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有冷漠的懒得再看,有触景伤情的不忍多看,大灾年,谁家不死几个人啊,能一家团聚总归是老天眷顾。
东二间里,何氏给沈成定洗脚,春武趴在炕上不停的问问题,完全不给夫妻俩说话的机会。
“爹,你们打仗赢了吗?死了很多人吗?你们咋到现在才回来,你们干啥去了?村子里有人死了吗?他们都该死,抢咱家的粮食!你去姥娘家了吗?沈少爷你瞧见了吗……”
沈成定哭笑不得,不知从哪说起,还是何氏把儿子赶了出去,“你爹刚回来,让你爹喘口气,一会再给你说。”
春武不乐意,硬是被春溪拉了出去。
两个孩子走后,沈成定先是问起家里的事,何氏把他们走后,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他才说起战场上的事,“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回不来了,楚军节节败退,咱们去就是冲人头送死的,每天出了营帐,就不知道自个还有没有回来的命。后来,听说上头抓了几个人,我待的那个营也换了统领,说是勾结外贼。然后日子就变了,开始有人带着咱们操练,那之前是从未有的事,上了战场我连刀怎么砍都不知道,能活下来全靠运气。再后来,听说夏家军,哦对,就是咱认识的那个夏小秀才的夏家,他家老爷子领了军令状,你可别说,居然真的就打退了魏军……”
与此同时,陈氏屋里,沈老三也在说着去军营的事,“我和老四运气好,一去就分派去了夏家军里,有吃有喝也有穿。我托人捎了信回去,可回信的人说你们已经不在村里住了,当时我就晓得肯定是家里出事了。后来我们就想法子找二哥,这事还巧了,你猜我遇见了谁?”
陈氏用布巾子帮他擦后背,其实对他说的那些事她都不在意,她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可他想说,她便愿意听,“谁啊?”
“夏小秀才!他居然是军师!他今年才十六吧,你知道我们这一营的人死伤最少,都是因为他,二哥也是他帮忙找的。后来魏军投降,我们拿了军饷回家找你们,结果根本回不去,所有的县镇都关了城门,听说发了疫病,我们只好等。等身上的钱都用完了,我们三个没地方去,就住进了山里,好不容易等到解禁,回去一瞧,村里的人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了……”说到这的时候,沈成安突然住了嘴,虽然村里人有不厚道的地方,可毕竟很多人都是和他一起长大,或是看着他长大的。
人死了,再多的仇啊恨啊都灰飞烟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总有那么六七天不想码字。。。【春困~~~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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