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洛阳城尹将黎绍请进府宅后院的卧房。

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要说是男子倒不如说是干尸确切。

男子面黄肌瘦,眼底映出青黑色的死气,嘴唇泛白,整个人就像是被邪祟吸走了精气一般,眼珠子间或转动一下证明还是个活物,但隔得老远白陌阡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腐尸气味了。

兔子从黎绍袖中钻出来,他瞪着圆眼睛细细地看了男人一会,仰头看向黎绍。

洛阳城尹又跪了下去,重重地朝黎绍磕了个头,求先生救救犬子。

白陌阡将两只爪子搭在黎绍胳膊上,看向跪在一旁的洛阳城尹,问道:令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异状的?

洛阳城尹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眼眸闪了闪,嗫嚅道:就是最近几日,下官记得不太清了。

黎绍冷哼一声,他垂眸扫了洛阳城尹一眼淡淡道:从现在起,你若再说一句假话,我便让你儿下阴间还债。

洛阳城尹闻言,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膝行上前,一把抱住黎绍的腿,不住点头,先生息怒,先生息怒,下官这便如实告来。

原来,一年前的五月中旬,容浔出城赏花,遇到一名晕倒在陌上的紫衣女子。

那女子容貌昳丽,放浪惯了的容浔瞬间便起了淫心,他命人将女子带回府里,请了城中最好的医师前来救治。

女子在带回来的第二日便醒了,容浔连哄带骗将她留在府上。这样过了大半月,女子痊愈,容浔也安耐不住心痒,当晚便闯进女子屋内要与女子行云雨之事。

谁曾想那女子性子倒刚烈,当下掏出匕首便要自杀,容浔见状慌忙作罢,连哄带骗让人放下了匕首。

人总是渴盼着得不到的东西,那女子越是抗拒不从,容浔对女子便越是痴迷。到了后头,几乎是对女子言听计从、马首是瞻的程度。

洛阳城尹觉得那女子来历不明,多次让容浔将女子放走,容浔以死威胁,洛阳城尹只得作罢。

相安无事过了大半年,突然有一日洛阳城出了一起人命案。

有早起耕作的百姓在郊外发现了一具少女的尸体,仵作勘验后是因为手腕被利器割伤,失血过多而死。

从那以后,洛阳城隔三差五总会有少女失踪,最后被人发现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凶手一直抓不到,洛阳城尹为此异常苦恼,经常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有一日晚上,洛阳城尹被案子缠得难以入眠,他便披衣起来,想去园中散散步。到了园中,他突然发现容浔房子的灯还亮着,洛阳城尹心下纳闷,便推门进去询问。

甫一推开门,洛阳城尹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只见一名少女手脚被绑着扔在一边,自己的儿子左手钳制住少女的手腕,右手拿着一柄匕首,狠狠地划了下去。

鲜血霎时间便涌了出来,容浔拿过一只碗,双手狠狠攥着少女的手腕将血一点一点挤到碗里。

寂静的暗夜,少女被堵住嘴发出的呜咽声,血珠滴落在碗里的声音。

洛阳城尹面色惨白,他扑过去,一脚将碗踢翻,扇了容浔一个巴掌。

畜生,你在作甚?洛阳城尹颤抖着身子,他只觉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天地都在旋转。

鲜血溅到了容浔脸上,他抬眼看着洛阳城尹缓缓地笑了,他道:爹爹,那些少女都是孩儿杀的,您要将孩儿砍头么?

那晚之后,洛阳城尹破了案子。说是洛阳城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淫贼,专挑豆蔻之年的少女下手,少女被强/暴无颜见人,只能割腕自杀。

于是,洛阳城人人都痛恨那不知名的淫贼,容浔依旧背着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从活的少女身上取血。

洛阳城尹曾问过容浔拿这些血作什么用,容浔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只要再过一年,她便答应我了。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容浔不再在家里绑杀少女,然而少女失踪的案件却仍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洛阳城尹突然发现,自家儿子变得神色恹恹的,整日只窝在床上睡觉,饭也不好好吃。

请了医师来看,并无大碍,然而容浔却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洛阳城尹四处求医未果,什么办法也都想尽了,绝望之下他只能求救来洛阳城赴百花之宴的黎绍。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除夕平安喜乐~

第13章魏纾

白陌阡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容浔。

皮肉紧紧贴在脸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眸已然蒙上了一层白蒙蒙阴翳。

他终于明白黎绍从一开始跟自己重复说的那句话

兔儿,我不想看到你失望。

容浔身上背负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他现在这样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救他,那些豆蔻少女的冤魂便永日不得安息;若不救他,洛阳城尹苦苦哀求,爱子之心赤诚,容浔也算是被妖祟迷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白陌阡轻轻蹭了蹭黎绍,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两只耳朵耷拉了下来。

很失望。

对容浔很失望,对洛阳城尹很失望,对自己更失望。

黎绍将手搭在兔子头顶,给他顺了顺毛,又移手轻轻捏着他肉乎乎的爪子,那个紫衣女子是谁?

洛阳城尹犹豫了一下说道:魏紫。

此言一出,白陌阡立刻从黎绍怀里抬起了头。

倏而,躺在床上的容浔突然一下坐起来,两只枯枝状的手一把揪住侍女,侍女尖叫一声,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

洛阳城尹慌忙上前握住容浔的手,容浔直勾勾地盯着洛阳城尹,爹爹,救救阿纾,他、他就要把阿纾害死了.....爹爹,我要去救阿纾,阿纾、阿纾!

容浔踉跄着下地就往外跑,侍从眼疾手快,上前拦住,怎料他的力气竟是极大的,一把将侍卫们推开,发疯了似地朝外头跑去。

白陌阡嗖地一下从黎绍怀里窜出去,迈开四条短腿追着容浔跑。

容浔虽已病入膏肓,脚下的步子却飞快,他一路跑至文曲庙前,猛地将门推开,口里不住喊着阿纾。

正殿门前的台阶上,一朵紫红色的牡丹被连根拔起,容浔嘶吼了一声,他双目充血着扑上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株牡丹,贴着心口放着,然后踉跄着跑至院中,发疯了似地用手刨着土。

白陌阡追至院中的时候,容浔已将那株牡丹重新埋在了土里,他倒在一旁,手腕上横着三四道血口子,血顺着手指尽数滴落在牡丹花瓣上,容浔自己早已断了气。

白陌阡变回人形,他跪趴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容浔。

黎绍不知何时赶来,他缓步走至白陌阡身边,将他拉起来揽在怀里,垂眸淡淡地扫了那牡丹花一眼,怎么?是要我放火逼你出来?

那沾满血珠的牡丹花颤抖了一下,一阵淡紫色的烟雾升起,魏纾跪倒在黎绍脚边。

黎绍垂手,指尖燃起一串金红色的光,他将指尖按在魏纾额头,轻轻往上一提,甩袖,漫天的紫红色牡丹花瓣纷纷落下。

白陌阡睁大了眼眸,触目的紫红中他看到一抹青衫。

那是一位眉目清朗的书生,身后背着一个行箧。

这年大旱,五月底已经是烈日炎炎,牡丹花开的恹恹的。

书生神色甚是沮丧,他行至一株大树下,歇脚乘凉。

gu903();时运不济,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科举落第,与他随行的同年中了探花,高官厚禄无限风光,而自己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