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永璂本来在桌上写些什么,见她进来唬得忙藏进抽屉中去。
可那拉氏已然瞧见了,“是什么?拿出来。”
永璂只能苦着小脸将东西递给她,胆怯地向上瞥一眼,“儿臣想把多娘娘讲的故事绘成连环画……”
他知道这是不务正业,正经他该把先生布置的那几篇功课背熟才是,可他就是对说文解字提不起兴趣,反而更热衷画画。
“儿臣有负皇额娘所托。”永璂垂下头。
那拉氏无声望着他,她自然希望儿子能够成才,可从种种迹象看,永璂的天资似乎都比不过当初永琏永琪他们,她到底是该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方式培养,逼他刻苦攻书,还是该听之任之,让他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哪样是对,哪样是错?
那拉氏心绪复杂,良久,方轻轻摩了摩永璂的头顶,“若你能按时完成先生交代的课业,其他时间你想做什么,额娘也由你。”
永璂欢快地应了一声,又巴巴望着她,“那我改天能跟八哥他们一起踢球么?”
永璇永瑆请了他好几次,永璂碍于母亲不敢答应,但他心里当然是很想去的。
那拉氏道:“小心着些,别磕伤碰伤了,回头你皇阿玛责怪下来,看你们哪个吃罪得起。”
这便是勉强答应的意思。
永璂只觉心花怒放,立刻化身好宝宝,不敢熬夜画连环画,乖乖上床躺着睡觉去了。
那拉氏帮他紧了紧铺盖,望着儿子恬静睡颜,于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
次早皇帝邀众嫔妃到福海乘船——说是海,其实更像人工湖,但却是圆明园中最大的湖泊,既深且阔,远远望去一望无垠,还真有点远渡重洋的感觉。
当然她们需要乘坐的不是游艇,而是龙舟。
郁宛隔着十丈远就瞧见岸边停泊的那艘船只,雕梁画栋,晴彩辉煌,船身雕刻的龙首惟妙惟肖,纤毫毕现,还在龙须处坠了两颗硕大无朋的明珠——不晓得是真的还是仿制品,总之富贵又气派。
郁宛本以为里头会是熙熙攘攘一片热闹,哪知进了船舱却发现只有乾隆一人——李玉王进保等等当然不算人,至少皇帝眼里如此。
她有点疑心自己中套了,“皇后娘娘呢?”
李玉便笑着解释,那拉氏跟和敬公主都有事推脱了,看样子是不想碰见彼此,结果一个也没来;纯贵妃得服侍太后,也吹不得湖上的风;令妃养胎;庆嫔陪她养胎;愉妃得照顾五阿哥,婉嫔又得看着八阿哥十一阿哥等等,如此种种,皆不得闲。
郁宛:……这么说,她成了唯一落单的那个?
不免打起了退堂鼓,正想找借口辞去,乾隆却淡淡道:“坐下。”
郁宛很没骨气地认怂,好在地板上铺了波斯绒毯,哪怕跪坐着也十分舒坦。
很快她就被一股浓郁悠远的香味给吸引了,吸了吸鼻子,才发现味道来源于乾隆身前的小吊炉,上头摆着一个铜铫子,里头咕嘟咕嘟不知炖着什么。
郁宛忍不住开口询问。
乾隆面露嘚瑟,小样,就知道这馋猫受不了诱惑。他悠闲地打着扇,面上却神秘道:“是唐僧肉。”
还真有唐僧肉啊?郁宛目瞪狗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等等,唐僧肉不就是人肉么?郁宛神色发僵,她倒是知道有些贵族子弟多么怪癖,吃人肉仿佛也不稀罕,各地县志也有记载,以前战乱的时候食不果腹,唯有杀人充饥,叫什么“两脚羊”“不羡羊”,易牙烹子还被称作美谈呢。
皇帝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换新鲜?
郁宛拿团扇掩住口鼻,看着李玉亲自给乾隆盛了一碗肉羹,而乾隆脸上没有半分抵触,反而津津有味品尝着——殊不知这人心底已快笑破肚皮。
乾隆还故意问她,“你要不要也尝一口?”
郁宛拨浪鼓似地摇头,她才不吃人肉呢,多可怕呀。
乾隆却执意让王进保给她盛了小半碗,“当是朕赏你的。”
君命不可违,郁宛无法,只能战战兢兢接过,用筷子戳起一块肉,准备捏着鼻子送进嘴里——大不了回去催吐。
然而这一试就试出来了,分明是牛肉的口感和滋味,不过是加了小茴香炖的。
郁宛又细看了看那肉的纹理,确定是牛身上的无异,方才不无埋怨地道:“您做什么吓我呀?”
乾隆狡辩的话术也是一流的,“唐三藏纵使取得真经修成正果,也难保不入轮回历练,焉知这辈子他没托身畜类?”
那也不见得就是这头牛变的,你还不如说牛魔王呢。郁宛瞪着他,可念在肉羹的滋味的确不错,便也懒得计较了。
徐徐微风中,湖面忽有袅袅乐声传来,郁宛望着皇帝打趣道:“您也是块上好的唐僧肉呢。”
圆明园的船娘可不会边干活边唱歌,多半是某位嫔妃为博圣宠使出的招数。
可见乾隆比唐僧还吃香呢。
小妮子愈发胆大包天。乾隆拧了下她的脸,到底有些好奇,让李玉将纱帘掀开。
郁宛亦凑趣靠近去,想看看是哪个本事非凡的妖精。
只见对面一叶玲珑小巧的扁舟,将将只容得两三人站立。正当中的那人虽蒙着轻纱,然湖上风大,载浮载沉间依稀也能窥见真容——原来是昨夜铩羽而归的忻嫔。
此时她身着一袭朱红亮烈的湘妃裙,手执一枝碗口大的粉色菡萏,驰行于亭亭玉立的翠绿荷盖间,翩翩起舞,端的是美不胜收。
身侧一左一右的两名歌姬既要为她伴唱,还得负责掌舵,看上去却是有些苦不堪言,香汗把脸上的妆给泡花了。
郁宛对舞蹈研究不深,也说不上什么门道,不过忻嫔这舞蹈难度会否太大了点?要知湖上极难保持平衡,忻嫔是总督府的小姐,家里也不会专门教她这些——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多半是进了宫后天学起。
可一个基础不牢靠的人还去挑战高难度动作,只能说忻嫔勇气可嘉。郁宛看着她每抬一次腿船身都得微微晃动,心肝也不由得跟着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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