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韩大人终于怕了,被韩家除名,这偌大的家业和爵位全都要便宜了自己那个庶出弟弟,他还未来得及同父亲讨饶,只见许久未见的夫人拉着那个十多岁了还痴傻不已的儿子快步进来,脸上笼罩着一层寒冰,看都未看一眼这个和自己做了十几年夫妻的人。

爹,儿媳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他怎么当我们母子不存在我都不抱怨,可他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全然不把我当人看,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抬举一个烟花之地出生的女人。儿媳自问这么多年恪守本分,我可怜的铭儿也乖巧懂事,但是这一次欺人太甚,我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娘家的脸面争口气。

韩大人满脸不耐,指着大夫人的面怒道:你自己生了个什么玩意你不知道?难道你想让我韩家绝后?

韩铭像是受了惊吓,往母亲的身后躲了躲,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说起这事韩老爷子也是难过,自己的长孙居然是个傻子,偏儿媳又伤了身子再不能怀了,总不能让老大这一脉没个依靠,本想在家族中抱养一个,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儿媳这么个大活人在,当长辈的还能给安排妾侍?

两边全都不退让,即便宫里的娘娘让人带了话来,吵红了眼的人表面上恭敬,心里却不服气,这一闹直到第二天还不太平,本想遮掩的丑事,也不知怎么在京城传唱开来,单说韩家的这笔糊涂账就算了,偏那歌谣最后两句是:凤凰皆从我家出,他人闲言随风度。

韩家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活腻了的分明是他们,皇上给的恩德却成了他们炫耀霸道的筹码,不说平民百姓怎么看,只怕得狠狠地恶心一把皇上吧?

而六皇子没想到的是这一日苏相并没有给他们授课,而是说:若是真正心怀万民,不管是谁都需要放下身段倾听百姓之言,今儿没什么要教的,几位皇子不妨去街头看看听听,明儿就所见所闻在课堂上说给众人听。自然,若是哪位皇子借机放纵,在外面胡来惹来祸事,别怪臣不留情面,往后不必登我苏家的门。

皇子们到底对这位相爷还是惧怕的,就算放狠话的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这是父皇眼前的大红人,更是有免死金牌的,他们若想夺得帝位少不了还得这位扶持,自然不敢胡来。

五皇子坐在位置上没动,只是转眼看向不远处的苏和,他在等,等那个人来叫自己好一道去。

时间流逝,萧詹的期待最终还是落空,他看到苏和与六皇子、四皇子说说笑笑地出去了,竟一眼都未看他。

失落地垂头勾了勾唇角,他站起身安静地远远跟在身后,眼睛不错地看着苏和。难道他们两人好不容易亲近的关系又要变得疏远了吗?

良如如何能不知道昨儿主子并未睡好,也不知道昨儿这位苏小公子说了什么竟让主子如此煎熬,可一大早又眼巴巴地盯着人家,他看着真是心酸。

四皇子萧谭往后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谨之,你何时与五弟也这般好了?倒不是我说他的坏话,实在是我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沉默不语的人狠起来连我都觉得害怕,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招惹了麻烦想甩都甩不掉。原本有些话我也不该和你说,咱们年岁相当,他靠近你是为了什么,你是真不明白吗?

苏和勾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但那样子显然是听进去了。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萧詹,见那人呼吸一滞,露出稍显讨好的笑容,只是苏和半点不为所动。

四皇子现在明白有些话要点到为止,也不要将什么不满表现到明面上来,所以这些年他再怎么看不惯萧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人。

苏相让我们到街上去看去听,去看什么?听什么?心里没个头绪。不妨先四处转转,父皇治理之下的盛世是历代帝皇所比不上的。

萧詹在远处听到心里泛起一阵冷笑,自己这个四哥只长了一张吹捧的嘴和一颗阴暗的心,背地里给人使绊子这招用的可谓是炉火纯青。萧炎仁慈放他一命,萧詹可不会,对这些人的恨和厌恶,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世,都不会手下留情。

天才蒙蒙亮,京城的街道已经热闹起来了,这会儿更是吆喝叫卖声一片,听得自是高昂喜庆的揽客音,看得是摊主脸上讨好的笑,至于别的,灰头土脸的下等人,如何值得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多费心思?

苏和听六皇子和四皇子谈的是些不着边的事情,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这两人谁也不服谁,一个皇后之子,一个皇贵妃之子,娘家都不弱,是众多皇子中最有资格角逐皇位的人。

父亲的话看来这人已经忘到脑后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果然那人还跟着,孤零零地一个人,如此不讨人喜欢却也挡不住身上的冷厉贵气。苏和倒是想看看这位将来做了皇帝的人是如何完成父亲安排的任务的。

萧詹的视线已经离开了他,他正盯着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带着孩子挨个乞讨的老人,眉头紧锁着,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苏和十分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说不理这人,偏又管不住自己,还是厚着脸皮蹭过去,别扭地问道:你看什么?这天底下的乞丐有什么不一样?

萧詹冲他展颜一笑:谨之想知道?

苏和不情愿地点头。

萧詹唇角上扬,透着一抹坏: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和别人说,我才能告诉你。

第十三章

苏和扯了扯嘴角,半天不情愿地从喉咙里溢出声嗯。

萧詹脸上的笑意更深,往苏和身边靠了靠,故意压低声音,在别人看来两人是在说悄悄话:他不是京城本地人,你看他和旁边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碎了,但你细看,那可是上好的丝绸,一般人家一辈子都穿不起。

苏和疑惑地转头看他,这才发现两人都快脸贴脸了,往后退了一步,皱眉瞪他: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而后又想到人家是皇子,他也太胆大包天了,轻咳一声:那又能说明什么?

萧詹勾了勾唇角,继续道:你近来可听说南方有灾情?他们即便如何逃命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跑到京城,而且一老一小只怕是为了冤情而来。谨之不妨晚些派人将他们带到跟前来,一问便知。

苏和是个对什么都容易好奇的人,萧詹就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故作神秘,再铺一条路,苏和一定会照着去做。

前世的萧詹顾忌太多,谁都看不起他,全都想将麻烦推在他身上,那段时间他忍得无比辛苦,他也曾扪心自问,何必呢?真想要去抢便是,这天下在谁手里谁便是主子,至于史官的那支笔杆子有何好惧?即便万人唾骂,他早已埋入地下再听不到。

明知道这位老者有冤情,他却不能伸手相助,眼睁睁地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死在恶人手下。儿子被人活活打死,家产被占,儿媳被抢,一把年纪带着年幼的孙子逃到京城想讨个公道,最后却被人欺骗,一家的冤情就这样埋入地下。

这是萧詹的痛,为此他夜夜难安,即便再自己成为皇帝后,他也时常微服出巡,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只要肯用心去看,百姓所受的委屈如何能不知?只可惜那些皇帝太过信任手下的臣子,却不知蒙蔽圣听为自己筹谋才是这些好臣子真心意图。

萧炎不过和四皇兄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看到萧詹和苏和靠在一起耳语,心里的不满再度升腾,快步走过来,装作好奇地问道:你和五哥在说什么呢?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苏和看了敛去笑容的萧詹一眼,转开话题说道:没什么,去前面看看吧,如果明天我父亲问你今儿的发现,你打算怎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