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我忿忿地背着苞谷走在街巷间,想到萧浓情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面颊蓦地一热,抬眼看看头顶已有些偏西的艳阳,步伐便不由得加快了些。
虽说只是去左邻右舍送礼,可既然到了人家,就难免会坐下来与主人喝杯茶唠唠嗑,尤其听说我爹独身一人回了老家,如今偌大的渝州城再无半个赵家小哥的亲戚,那些叔叔婶婶看我便又多了几分怜惜,说什么也要我留下吃顿家常饭再走。
我不便推辞,也只好应允下来,由着吴家大嫂推着我到了堂屋,进去的时候才发觉桌上除了吴家人外,还有三个一脸赧然的姑娘。
我便明白了过来,嘴角不动声色地撇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
先前我爹还没有动身的时候,家中有媒婆登门拜访都是常事,现下眼看伶俐能干的赵家小哥在这渝州城孤苦无依,左邻右舍便又再度操心起了我的婚事,能说会道的大嫂们几番在这城中宣扬下来,连富贵人家想要招我做上门女婿的都有。
不过那些登门的媒人也不见得全是冲我来的,城中有些个书香门第见知府大人年过二十还未曾婚配,又见我在衙门做事,便也隐隐约约来向我打探过崇少有没有纳妾的打算,倒是不敢教媒人主动上府衙去苦口婆心地劝他成家。
至于萧浓情就比较厉害了。
且不论他现下还在京中挂着一个相国之名,即便在这里也是官压崇贤弟一头的钦差大臣,虽然无妻无子,却没有人家敢打他的主意;然而倒是有富户拎着礼品上门托我去打听,道是自家姑娘打从见了萧浓情后便茶饭不思,想问问萧大人在渝州留守的期间需不需要暖床的丫头。
我闻言便是一阵无语。
城里的姑娘们想嫁我为妻,嫁崇少做妾;萧浓情的话,却连个通房丫头都甘愿做得。
却是不知待本大侠揭了面上这薄薄的一张皮,能否追得上这厮的一半威风。
只是一心想给萧郎暖床的姑娘可能也不会想到,她的萧郎这会儿兴许正在焚香沐浴,要给这渝州城内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方货郎暖床。
……
我幽幽地回到家,蹲在后山那收割过后的半亩田边发了会儿呆,踌躇着走到自己那间不算宽敞的卧房时,萧浓情果真早已等在了床上,沐浴过后软绵绵的香气老远便闻得见。
他点着灯,微阖着双眼靠在床头小憩,发间的水汽也有些冰凉,看样子着实等了很久;想来我若不是被殷勤的吴家大嫂强拉着和姑娘们谈天,也不会这么晚才归家来。
我坐在床边脱了靴,转头见他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撩了撩他垂在肩前的长发,安然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齐民要术》看了起来。
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声慢慢朝耳畔靠近,我了然地挑起眉,腾出一只手来绕过他的腰际,萧浓情便眨眨眼睛,顺势窝进了我的怀里。
他在我颈间蹭了蹭,鼻尖停留在我的衣襟边轻嗅着,碧眸便微微眯了起来:“……怎么一股姑娘家的胭脂味儿?”
闻言,我下意识抬起袖来闻了闻,右眼皮便是一跳。
也不知道是在吴家蹭饭时和桌上的哪个姑娘坐得近了些,竟也有幸沾到了些女儿温香,此时又见萧浓情那倏然变得危险的眼神,居然没来由地心虚起来。
我咽了下口水,想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道:“方才去米铺吴家串门,和吴大嫂老家赶来渝州城探亲的几个姑娘聊了聊。”
“……”
萧浓情定定地看着我,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我也大义凛然任由他看着。
然后他哦了一声,伸出手来便要为我宽衣解带。
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更多的问难,悠闲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拈酸吃醋的征兆,略略安心的同时,居然也有些隐隐的不爽。
虽然尚在京城时连我家崇贤弟都会醋上一壶的萧浓情委实教人头疼,可眼下我带着胭脂味儿晚归,他竟也看不出半分忧虑,实在不像是贤妻的作为。于是我哼哼道:“你就不怕我其实是喝花酒去了,方才的话是诓你的么。”
萧浓情停留在我衣带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微挑起眉,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这渝州城还会有哪个花魁姑娘,能比与我萧浓情过夜的许诺还更诱人些?”
我愣了。
萧浓情低声笑笑,也没去看我的表情,随手将两人的贴身衣物搭到一旁,若无其事地钻进了我怀里。
“……”
明知道他这话说得倨傲,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更是无比气人,可我憋了半晌,居然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看着他那双还映着朦胧灯火的碧眸,恍然间竟找回了几分与他初识时的心动。
然后我便悲哀地想到,萧浓情当年算计得果真没错,若他不是这样的性情,见惯了恭谦美人的裴小侯又哪可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交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