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2)

少年倾国 诗花罗梵 2199 字 2023-09-08

我站在自家大院的柴垛旁,手中铁斧狠狠劈向眼前的木柴,就像劈在自个儿的天灵盖上一样。

在心中痛骂了千百回那不分青红皂白把本大侠往床上带的胡疆野鸡、以及轻易便着了道的自己,我烦躁地揪着头发,想到萧浓情那双在沉睡时依然紧紧箍着我的手臂,便觉得头痛万分。

事到如今我还能跑么?抑或说是,还跑得了么?

原本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自此永不相见了便是,哪知这厮却又摆出一副旧情难忘的模样赶来渝州寻我,轻而易举地识破了我的伪装,还佯作不知只待看我笑话。

我咬咬牙,看向自己细软行囊早已打点好的卧房,心道不过是禁欲颇久才没能把持住的自己一夜露水情缘,即便如此引诱我的人不是萧浓情,兴许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如此倒也不足挂齿,还是计划照旧,暂且离了渝州去避避风头。

爹出门去抓药还未回来,他之前便劝过我随他一道离开此处,不过见来的故人是崇少,倒也不再提及此事,见我执意要走还着实纳罕了一阵,却也并未出言反对;现下只待他归家与我共同拾掇一番,即刻便可上路了。

我就不信他萧浓情一个有要事在身的钦差大臣,还能擅自离了这渝州城去追我。

这般想着,我又是狠狠一下劈在眼前的木柴上。

漫天飞舞的木屑之间,我转过头,恰与战战兢兢靠在门边的崇少四目相对。

我微笑了一下,朝自家贤弟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怎么了贤弟?来与愚兄道别么?”

崇少迟疑着放下扶在门边的手,略微苦闷地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后,小声道:“厨子不在,萧兄亲自下厨煮了饭,你不来,愚弟也不敢动筷……”

我一愣,听出了他这话里的弦外之意,拧眉道:“他威胁你?”

崇少不置可否,望着我的俊脸似乎更苦闷了。

“……”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茬,萧浓情若是还未找到我,便不会傻到对崇少不利;可眼下我既已暴露了身份,崇少在他眼里便又成了妒心作祟的活靶子,我一旦不告而别,崇少就成了被他挟在渝州城的人质。

我看着眼前被自己牵累多时的贤弟,话未出口,先是深深叹了口气。

……

罢了,有些话,我也须得当面同他讲清楚才行。

跟着崇少又回了府衙,我心道气场上绝不能输给某人,便也没再戴那劳什子面具,只大摇大摆地踏进门槛,下巴一扬便打算与萧浓情打开天窗说亮话。

哪知我眼前一晃,只见那野鸡美男穿着一袭飘飘如仙的白裳从廊边现出身来,脚步虽有些轻微的虚浮,却是十足神清气爽,竟当真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菜式端了上来,四菜一汤有模有样;末了又柔情款款地在我身旁坐下,抬起袖来为我斟了一杯酒。

我:“……”

崇少:“……”

我略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萧浓情,他竟还如三年前那般眨着一双无辜的碧眸看我,轻声道:“晟鸣,快趁热吃吧,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此时的萧浓情已是得过情/事滋润,便没了初来渝州时那哀怨的小寡妇气质,仍是仙姿玉色的胡血美人一个,虽不复少年时的温软稚气,眼下却比三年前的萧郎还要风华正茂。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家仍是一张苦瓜脸的贤弟,内心止不住地唏嘘一阵后,又默默盯了眼前这几盘看起来颇为丰盛的家常小菜一会儿,还是拿起了筷。

窗外是霞光万道的黄昏,府衙内的气氛有种古怪的温馨,仿佛当初的异变与离京的三年都只是我的黄粱一梦而已;若我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不合时宜的正经话,倒显得自己煞风景似的。

于是便也暂且按捺下来,随手夹了一筷小菜尝尝,只觉得味道还不赖;虽然跟自小擅长此道的崇少没法比,却也并未比现下已是厨艺不俗的我逊色多少。

我看萧浓情,他没有动筷子,只是扬着那一双碧眸托腮看我,闪烁的目光似是很想我夸点什么;然而思及自己的正事,我便沉下脸,暗暗思量的同时,仍只一言不发地扒着饭。

这顿饭我吃得别扭,崇少吃得痛苦;萧浓情始终在给他递去旁人勿扰的眼刀,偏偏贤兄我却又同样威慑他不准擅自离席,只得在我对面如坐针毡地闷声扒着饭,全然没了半点主人家的气势。

待这场酷刑终于结束后,我看着已又是在我身上软成了一滩春水的萧浓情,嚯地一声站起身,转头就朝府衙外走。

萧浓情紧紧地追在我身后,而崇少也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

我一路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家的小破院,打算在这里同萧浓情做个了断;反正他已经将这赵鸣在渝州城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区区住址也早就了如指掌,昨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丢人,我是没脸再在贤弟家中生出什么幺蛾子了。

察觉到我是将他往自己家中引,身后的人似乎低声笑了出来,显然会错了意;大门一开便紧紧地贴上来,下一刻却被我甩手推开,看着他冷声道:

“萧浓情,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萧浓情闻言挑了挑眉,碧眸似乎掠过了些许委屈的微光,显然没料到我上来就是发难;而崇少在他身后眨了眨眼,也知晓自己在这儿旁观有些不大合适,便又悄悄退了下去,似是打算先行回府。

然而就在这老旧的门又被崇少推开的一刹那,门口倏然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竟是去城东抓药回来的爹。

“……”

萧浓情反应得很快,还未待这瞬间冷凝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便恭恭敬敬地朝我爹行了一礼:“裴世叔。”

我爹看看我,又看看萧浓情,俊眉不动声色地微蹙了一下。

爹与萧大人当年交情不错,饶是他被贬到胡疆后也一直互通书信,称得上是关系不错的旧友,对萧浓情这个萧家老幺也有颇有好感;可他归京之后临阵反水,害得我与徐静枫身陷囹圄一事还历历在目,大儿子更是至今下落不明,眼下看他自然很是微妙。

可奈何萧浓情这厮脸皮忒厚,一句亲亲热热的世叔唤出来,倒教脸皮薄的我爹不知该如何应声。

注意到爹的目光似乎落在萧浓情紧攥在我袖口的手上,我心下暗道糟糕,忙与他分开了一段距离。

这三年来我从未跟爹提过自己与萧浓情之间的种种,可他毕竟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见萧浓情这副恨不得黏在我身上的样子,又哪里看不出我们两人的暧昧。

崇少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似乎道是想请我爹上他府衙喝茶,便匆匆拉了他老人家出门,替我二人将门掩上后,最后递给我了一个难以言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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