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卫戈再次开口的时候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我只是在模仿我喜欢的那个人,我想变成他那个样子,只是不太成功。
昭明一愣,他停下脚步,眉头轻轻皱起。
其实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知道交浅言深的忌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特别想说些什么。
昭明很郑重看着卫戈,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不知道你多喜欢那个人,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感情值得你为此放弃自我!如果这是你喜欢的人明示或者暗示的结果,那她就是个性格极其恶劣彻头彻尾的心理变态。如果不是,那么你就是对自己犯罪。
不、不是,你误会了。卫戈一时间哭笑不得,居然弄巧成拙了,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孩童般顽劣,但大多数时候是个温柔敦厚的人。
昭明有些奇怪,他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一个人想要学习另一个人的言谈举止。
卫戈见他神情放松,自己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小心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不确定对现在的他来说我是不是还是那个特别的。如果我模仿成他,或许他会因此觉得熟悉,说不定能在人群里发现我。
原来是这样昭明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若是这样,更不必伪装,你曾经是特别的,现在也可以是特别的。就算喜欢一个人,也要保留自己的个性,一个人在认真的经营自己的人生的时候,灵魂在闪闪发亮,是最吸引人的。你若盛开,蜂蝶自来。
昭明说得这样认真,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以至于卫戈完全被他吸引住。他后退了一步,觉得脸上烧得慌,便用手捂了半张脸,头转了开。
这羞涩大男孩的样子倒把昭明看愣了:怪、怪好看的,想养打住打住,有主了。
可真实的我是个极无趣的男人,没有了过往的回忆,只怕留不下他。
怎么会?昭明诧异道,难道还能比你之前的样子更糟糕?如果你喜欢的人就是那种样子,长那么大没少被揍吧?太欠了。
卫戈:
我们这也算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了,以后你的酒给我留一些,你想要什么,我也帮你留意一下。
我喜欢老书本,别的老物件也行,你帮着张罗张罗?
卫戈看了他一眼,这年头局势动荡,谁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收着老物件,因此这些东西如今倒是不值钱,可是不好找。卫戈自己有消息渠道,加上成长环境赋予他的长远眼光,所以他早几年就开始找这些东西,就是没想到阿叔都没有记忆了,想得还是长远。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历朝历代,开国的时候都会有些动荡。可等这个特殊时期过去了,古董的价值就显示出来了。如今大家都把自行车、缝纫机当宝贝,但真正有见识的都在收罗老物件呢。
成,我先留意着,好么?
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以抽一层的介绍费。公归公,私归私多攒些聘银,以后求娶你喜欢的人。昭明眯起眼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仿佛含着雪茄慢慢吐出一口烟圈,自有一股慵懒的味道。
要和我分得这样清吗?卫戈一下抓住他的手。
昭明一愣,抽回手,他皱了下鼻子,觉得这对话古怪,又是似曾相识。乔宽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熟悉,自己才和他见了两面,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卫戈看昭明表情不对,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我们既然是朋友,就别提什么介绍费了。我不要介绍费,你若高兴,便为我多酿一些酒。
好。你下次来,酒管够。
卫戈笑着点头。
他们已经到了村口的位置,该走了。卫戈看了一眼回去的路,想要抱抱他,想得骨头缝都痒,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挥一挥手,说不出再见。
昭明笑着挥挥手,看那辆自行车吱呀吱呀走进夜幕中,才折身往回走。
深冬季节,天黑得早,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吃了饭睡着了,连猫猫狗狗也不愿多叫唤,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用微光照亮了小路。
昭明图快,走了一条平日无人的近路,这路上草丛密布,是蛇蝎蛊物的上佳居住地,他便拿了一根长棍子,轻轻敲击地面,吓跑那些探头探脑的小虫子。
嗯?走到路半段的时候,昭明忽然听到什么声响。
他有些好奇,便蹑手蹑脚的往声源方向靠近。
这么晚了,谁还不肯睡觉?
马三用腿压住不停踢腿的小丫头,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要去剥她的棉袄,嘴里淫声淫语说着恶心人的话。
秀梅不断的用腿踢打用手捶打,可她也才八岁,八岁的力道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实在太过微弱。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什么,眼中流出绝望的眼泪。
小丫头片子,让你能耐啊,这会儿怎么着?等了那么久,可算等着你了叫阿公好好亲近亲近!
马三话没说完,只听着一声闷响,这满口黄牙的老流氓睁大了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秀梅几乎吓得停止呼吸,她平时看到大老鼠都会吓得尖叫,但这会儿才知道恐惧到极顶是叫不出声音了。
别怕,别怕。一只手伸过来把压在秀梅身上的老汉推开,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阿明哥在这儿呢。
秀梅哆嗦着哭起来,身体仿佛抽搐一样的哆嗦。
秀梅是妇女主任家的闺女,妇女主任有三个儿子,就一个小闺女,平日宠得厉害,这姑娘还是村里那极少数家里让上学的女孩,昭明见过她好些次,十分活泼的小机灵鬼,何时有过这样一脸惨白流着眼泪哆嗦的模样?
秀梅坐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来,她擦擦眼泪,虽然还是一脸惨白,但身体不再哆嗦。
现在,回家,找你娘。别哭,别叫人看出来,把这事儿忘了,就当自己做了噩梦。
那,那他秀梅指着地上的马三。
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走吧。昭明将刚刚打了马三后脑勺的棍子交给她,拿着,回家去,除了你娘,谁也别说。
秀梅拿着棍子,憋着眼泪点点头,踉踉跄跄跑了。
昭明看着地上的老流氓,一双眼像是结了冰。
这边的村子宗族势力都很强,也很团结。但就是成也团结败也团结,马三若是外村人,直接交给村长即可,村里人容不得外头人欺负自家人。这年头,就是小偷都打死无怨,何况是欺侮妇女儿童,必须以死谢罪。
若马三是外乡人,只怕立马就被人打死,官方都耐它不得,因为法不责众。
可是马三是本村人,是大姓之一,村里许多亲友。而且到底事情没成,所以最后可能就是警告处理。他还有机会去伤害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小姑娘。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
他活着,未来就有很多小姑娘有危险,有很多家庭可能破裂。
gu903();昭明自认不是特别好事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为别人的事情涉险,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夜风冷,心更冷,他既没有紧张惶恐,也没有愤怒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