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徐秋石顿了顿足,神色极其沮丧,又十分气恼。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又稍微放缓了语气:陈朝皇帝,你的脉象很奇怪,奇经八脉全是堵着的,即便是天绝灵脉,也不会堵塞得如此严重,所以我才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照这样看,你此生此世,是不可能修道了。
陆霄愣愣地看着徐秋石。
那种神色,几乎显得有些可怜了,仿佛刚刚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又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秋雨桐心中十分不忍,刚想安慰陆霄两句,徐秋石已经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虽然我也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你的脉象非常强劲,取一点心头血是没有问题的。我先准备药汤,你们两个明早过来吧。
而后,两人便被徐秋石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
徐冬青给两人重新安排了住宿,就在徐秋石院子旁边的客房里,一人一间小屋,倒也十分清净。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秋雨桐和陆霄便起了床,在徐秋石的院子里候着。
此时天色尚早,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股极其浓重的苦涩药味儿,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几乎熏人欲呕。
秋雨桐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这也太难闻了。
徐秋石从屋子里大步走了出来,横眉竖眼道:难闻?你懂个屁!我这药汤,可是用八十九种珍贵无比的药材,熬了整整一晚才弄出来的,你还嫌难闻?
我瞎说的,不难闻,不难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秋雨桐一边讪讪地赔笑,一边偷瞟了陆霄一眼。
按他对陆霄的了解,若是往常,这个小徒弟定然已经轻轻翘起了嘴角,可是此时此刻,陆霄却低垂着睫毛,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秋雨桐心中了然,这小子临到头来,又开始害怕取血了。
他想了想,轻轻拍了拍陆霄的肩膀:霄儿?如果害怕的话,就算了吧。天下之大,定然还有其他法子的。
陆霄微微震了一下,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不怕的。
徐秋石已经不耐烦了,拉着二人便往屋里走:行了,别磨磨蹭蹭的,快进来,我都准备好了!
一进屋子,药味儿更浓了。
只见屋子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橡木浴桶,里面是整整一桶黑沉沉的浓稠药汤,令人望而生畏。
徐秋石瞪着秋雨桐:还愣着干啥,脱啊!
秋雨桐有些愕然:呃,就在这儿吗?
药浴自然是要脱衣服的,可是这光天化日的,当着他的小徒弟,还有这位大神医,就这么直接宽衣解带,秋雨桐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不在这儿脱,那在哪儿脱啊?你磨蹭个啥啊,又不是大姑娘,当我喜欢看吗?在我眼里,你们这些病人,都是一坨肉!徐秋石不耐烦地催促道。
秋雨桐哭笑不得,又没有法子,只得厚着脸皮胡乱扯下外袍,又脱了内衫,硬着头皮跨进浴桶。
徐秋石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他,还一直嘀嘀咕咕: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还修剑道呢,啧啧
秋雨桐光溜溜地泡在漆黑的药汤里,只有肩膀露在外面,憋着没还口。
陆霄有些僵硬地偏头望着窗外,没有看他。
唉,还是小徒弟比较贴心。
第一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不会太疼。不过,过一会儿会越来越疼,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秋雨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徐秋石又冲着陆霄招了招手:你随我来。
两人走进旁边的内间,徐秋石让陆霄坐在一张椅子上,脱了外衫露出胸口,而后这位神医取出一卷牛皮,在旁边的桌子上摊开。
牛皮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刀子、剪子,还有数十根纤细铜管。
年轻人,忍住了。徐秋石拿起一柄尾部带着放血槽的小刀子,在手里掂了掂,另一只手仔细摸着陆霄的肋骨,数到了第四肋间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刀子送了进去。
刀子很锋利,一点声音也没有。
陆霄低低闷哼了一声,而后立刻死死咬紧牙关,额头青筋隐隐迸出,可是一声不吭。
好样儿的。徐秋石赞道。
过了片刻,他缓缓将刀子抽了出来,又将一根细细的采血铜管送了进去。
殷红滚烫的心头血,便一滴滴地,从铜管中淌了出来。
徐秋石拿着一只雪白的小瓷盏,小心翼翼地接了半盏血,自言自语道:今天的份儿够了。
他把瓷盏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抽出铜管,又将一块药棉递给给陆霄:自己按着。
嗯。陆霄低低应了一声,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只手紧紧按着胸膛上的伤口。
徐秋石端着那小半盏心头血,走到浴桶边:心头血来了,会有点痛,忍住了啊。
秋雨桐心下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能忍住的。
半盏滚烫的真龙天子心头血,缓缓倒进了浴桶,原本漆黑苦涩的药汤,顿时发出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儿。
秋雨桐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极其轻微的麻痒感,渐渐从骨髓里透了出来。
那麻痒感越来越厉害,他忍不住捏紧了桶沿,闷哼了一声:大庄主,有点痒。
忍忍,这是正常的反应。
秋雨桐勉强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那种古怪的麻痒感,渐渐地化为了难以忍耐的剧痛,仿佛有万千条小虫子,在他骨髓里乱钻乱窜
唔秋雨桐疼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很想嘶声惨叫,可是那样也太丢脸了,只能拼命死死咬住牙关,也不知道咬破了哪里,满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似乎是陆霄的声音。
哟,你刚刚取了心头血,还挺活蹦乱跳的嘛。放心,他没事儿,只是在驱赶咳咳,驱赶体内的沉荷。
可是,他吐血了陆霄的声音有些颤。
哦,大概是太痛了,把舌头咬破了。唔对了,我这儿有给病人咬的木片,要不你拿给他咬着。
陆霄没有回答,脚步声停在了浴桶边,而后两根温暖修长的手指,硬生生地撬开了秋雨桐的嘴唇:咬这个。
gu903();秋雨桐疼得稀里糊涂的,什么也分辨不了,一口狠狠咬住了那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