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晓得他这拜高踩低的性子,可没想到,才不过一日的功夫,这家伙便开始嚼舌根惹乱子。
少爷息怒,我定当好好管教他。管家保证道。
不必了,此等恶仆,我要亲自教。孙闻溪沉着脸,加快了脚步。
管家心下一咯噔,知道这一回,元宝凶多吉少了。
可见这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说什么新姑爷不讨孙少的喜欢,显然是大错特错。
饭点时分,等一众人上了桌,孙闻溪往夏景生身后瞧了一眼,见元宝正站在那儿,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悠,一脸的精明相。
你就是元宝?孙闻溪问。
元宝一怔,随即喜形于色:小人正是。
来人啊,赶出府去!孙闻溪一声令下,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元宝更是傻眼:少少爷我犯了什么错?
孙闻溪喝道:管家,你说。
管家垂首道:按家规,恶仆在背后编排主子,理应赶出府去,永不录用。
元宝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闻溪。
在上岗前,管家曾叮嘱他,一定要有眼力劲儿。
他仔细观察了,孙少明明对夏大少不冷不热的,一点都没有新婚夫夫的热忱,便想着夏大少不得宠。
可如今他却为了说过的话,要被赶出府去。
这一回,元宝总算长脑子了,他当着夏景生的面跪了下来,哀求道:夏大少,我真不是有心的,求你饶我这一回吧。
他原想着,上午那一出夏景生没发火,定是个好性儿的主子,只要他多说两句好话,夏景生便会开口将他留下来。
可夏景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懂规矩的人,我不要。
听到了?孙闻溪冷哼一声,管家,你还等什么?
元宝被撵了出去。
今后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一并处置了。孙闻溪的话让在场伺候着的下人们心肝儿直颤。
夏景生看着桌上的菜色,眼中划过一丝微讶。
他原想着,到了孙家,一切便不像从前在家里,饭菜不合口味也是常有的。
可今天这一桌菜色,却更像是江城的家常菜。
尝了一口八宝鸭,夏景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孙家厨子做的八宝鸭,比夏家厨子的手艺还要精细些。
孙闻溪一直从旁观察着,暗自记下夏景生喜欢的菜色。
见夏景生吃得还算可口,这才放下心来。
饭后,两人再度独处一室。
孙闻溪一向是积极主动的,可此时,他并不言语。一旦他沉默下来,便只剩满室的静寂。
一时间,新房内只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明明无人打搅,夏景生却静不下心来看书。
他虽捧着书本,书上的字却一个都没有看进去,一双眼睛总不自觉地看向书桌的方向。
孙闻溪正坐在书桌前写字,比起夏景生,他倒是自在许多。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孙闻溪便起身去洗澡。
孙闻溪一走,夏景生开始胡思乱想,直觉告诉他,孙闻溪不开心,对他不冷不热的,就算不能圆房,两人之间还是该有玩笑、亲昵什么的,他没见孙闻溪开心地笑过,还在为退聘礼的事情生气吗?
他不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孙闻溪拉开浴室门,见夏景生站在门外,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做什么?孙闻溪问。
闻溪,我们谈谈。夏景生说。
他们当真面对面地坐下来,夏景生正襟危坐,孙闻溪则随意得多。
他浴袍前襟大敞着,胸前还有未干的水珠,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
闻溪,对不起。夏景生一上来,就是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
相比之下,孙闻溪则显得漫不经心,他偏头瞧着夏景生: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自作主张把聘礼退了。
没什么不该的,聘礼既然是给你的,你要退回来也无可厚非。孙闻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不想旁人说,我是为了钱才和你成亲的。夏景生不自觉地揪紧膝上的长衫。
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孙闻溪看着夏景生的眼睛,一点点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夏景生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距离,陡然心慌起来:总归不是为了钱!
这话说出口,孙闻溪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半晌,他才挤出一个哦。
夏景生费解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哦是什么意思。
孙闻溪抿了抿唇:知道了,你要说的说完了?
说完了。夏景生狐疑地看着孙闻溪,他直觉孙闻溪还是不大高兴。
孙闻溪开心的时候,眼神带着光,可现在他眼中的光却暗淡下去了。
那轮到我了。孙闻溪说,景生,你为什么不拒绝这门亲事?
夏景生全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地回答:仪式都定了
就因为这样?!那是不是无论是谁,只要跟你走到三媒六聘那一步,你都可以接受对方?孙闻溪拔高了声音。
当然不是!夏景生惊了,蹙眉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我跟你成亲,当然因为你是孙闻溪啊。
孙闻溪抬手捂住嘴,深吸了口气:方才是我太冲动了,我道歉。
两人原本面对面地坐着,孙闻溪将椅子拉近了些,他握住夏景生的手:你刚刚说,因为我是孙闻溪,才答应这门婚事,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
夏景生点了点头。
孙闻溪心头狂跳:我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我喜欢你。夏景生说。
他看着孙闻溪动容的表情,心里很是高兴。
可是下一秒钟,孙闻溪收起了笑容。
他贴在夏景生耳边,轻声道:可是景生,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夏景生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说什么?
景生,喜欢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会不顾一切地想在一起。因为我是孙闻溪,你才跟我结婚,我很开心,可是这还不够。
孙闻溪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口气:我累了,睡罢。
夏景生稀里糊涂地走进浴室,满脑子都是孙闻溪那句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全身,夏景生想不通,孙闻溪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