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倒是你,楚教授,楚博士,你怎么也跟没脑子一样蹦了出来?

这样看来,你不但将气运和生命给了我,很快会将灵魂也给我。

我这种人,你让我死在这里就好,居然还放不下,真是傻得可爱。

宗慎的语气嘲讽而恶劣,仿佛毫不吝于拿着最锋锐的刀,在那颗本就已经被他伤得鲜血淋漓的心上,继续划出一道又一道。但只要仔细,就会发现在这嘲讽之下,隐藏的是复杂的、隐晦的,不能说出口的感情。

而楚教授一向仔细。

楚令岑果然再度沉默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宗慎唇角勾起轻微的、凉薄的弧度。

高空之上本来该有猛烈的风,但这里是世界壁障所在的边界之地,风到不了这里,触目所及,只有黑暗和沉寂。

楚令岑低头看脚下,透过云雾,大地和世界仿佛成了一副画,浓墨重彩却又不太分明。

他想起了和宗慎的相识相遇。

这个世界里的宗慎伪装得努力又真诚,但在他的世界,那许多年以前的时间,宗慎从出现在他眼睛里开始就霸道又炽烈。

楚令岑还记得这个人眼角曾经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张狂地对他说:楚教授,我就是想亲你,不但想亲你,还想非礼你。你要么把刀刺进去,刺不进去,你的心我就预订了,你的清白很快也会没啦。

他没刺进去,后来果然丢了心。

他们定情是丧尸来袭,宗慎在保卫战中重伤垂死的时候。

那时候楚令岑给他做手术,打了麻药后,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宗慎问他:我会不会死?

楚令岑冷冷说:不会,从你不屈不挠的劲头,我断定你还能活很久。

宗慎笑了,他一般哪有什么不屈不挠的劲头,他所有的不屈不挠都用在了主刀的人身上。

我要是活下来了,你就主动亲我一下好不好?

你要是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苍白虚弱,却笑着说,我就

他顿了顿,笑容更灿烂:我就把你亲晕过去。

最后宗慎没能把楚教授亲晕过去,但楚教授的心却被迷晕了过去,第三天宗慎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定了情。

虽然已经经过久远的时光,但那些温存的记忆和末世之中的相互依偎却仍旧历历在目,每多回想起一点,似乎都会更加动摇一分意志。

楚令岑阖上了眼。

再睁开的时候,他拿走超脱之门,然后,替宗慎贴在了世界壁障上。

这隔绝一切外来者,也阻挡外来者离开的坚固城墙开了一个微光组成的旋涡。

宗慎没有任何动作,但唇边的凉薄笑意更深了一点。

被楚令岑辖制,看似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但他知道,操纵木偶的丝线仍旧在自己手里,只要楚令岑还爱他一天,就收不回去。

而楚令岑会不爱他吗?

怎么可能呢。

心这个东西,一旦交出去,又怎么可能想收回去就收回去?

他过去利用楚令岑完成任务,今天也可以利用楚令岑离开困境。

愧疚吗?

或许有,但太微不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糖只是想让宗慎死得更有戏剧性一些,不知道为啥居然一章了都还没有让他成功GG。

PS:楚令岑是在第6章侧面出现的末世世界被攻略的科学家,和在81章宗慎心理活动中出现了名字

第144章

楚令岑抱着宗慎,慢慢靠近了世界壁垒上的旋涡。

就在宗慎稍稍倾身就可以进入旋涡,眉目之间漫上微不可查的轻松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宗慎跃入旋涡的可能。

他一怔,按耐住自己没有动作。

楚令岑轻轻道:你想逃出去。

宗慎再次对他笑了,并不装白莲花,他在现在的楚令岑面前,也装不了白莲花:对,我想出去,要是不得不死也就罢了,能够活着,我不想死。

楚令岑似乎笑了,他再一次说:你很坦诚。

宗慎心里突然微妙地生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那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好了。身后的前气运之子说,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你要死在这里了。

宗慎脸上太惊愕,以至于那一瞬间甚至露出了明显的痕迹,但他转瞬就收拾好失态,继续用游刃有余的又夹杂着当年霸道影子的态度道:你希望我死在这里?真要是死在了这里,其实我也不亏,当年我本来就该死在你的手术台上的,是你救了我的命,我现在把它还给你。至于其他欠你的

他顿了顿:就继续欠着吧。好叫你转世以后,也因为我欠债没还,时时若有所失,不得安宁。

楚令岑垂下眼睫:我知道你很会骗人,但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会骗人。

让我猜一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一定是在想该怎么说才能唤起过去那些回忆,怎么说才能重新激起我的感情,最后,一步一步,让我亲手送你逃出去。

无论矫饰再多,你想要的,只有逃出去。楚令岑冰凉地说,然后伸出手,正好捏住了往他小腹刺来的匕首。

小腹的伤口,是他当年最后被丧失袭击死亡的致命原因,等成了魂体,也是他身上的最大弱点。

宗慎总是很会抓重点,看着对方脸上的惊愕,楚令岑这样想。

你认为自己一定能一击必中,因为我绝不会有所防备?

这位气运之子笑了,冰凉又冷漠:可惜蓝泽不,你现在不叫蓝泽了,你叫宗慎。可惜宗慎,你他高看了自己,也太小看了我。

楚令岑再次垂眸,目光穿越云雾落在下面美丽的大地上,他记得那个世界,那个养育了他的世界,也有美丽的鲜花和森林。

虽然丧尸遍地异兽横行,但人类从没有放弃希望,在被命运加诸无数伤痕后,仍然艰难前行。

外出采集样本的时候,有一次大家围着篝火聊天,一个负责保护他的军人说:我爸没熬过去,变成了丧尸,我妈受不住,半夜偷偷打开关我爸的房间门,让我爸咬死了她。留下字条说想跟我爸死在一起。我媳妇当时已经怀了孕,六个多月,一路逃命太辛苦,刚到基地孩子就早产了,刚刚七个月大,生下来的时候小小一团,猫仔一样,孩子刚生下来,他妈妈看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产后感染死了。

好多人都说养不活,但我想着一定要把他养大,他是我媳妇用命生下来的。我媳妇死后,孩子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我得养大他。

楚令岑告诉他回去后送他一套书。

末世之后,供孩子学习的书籍,也成了稀罕东西。

那个面孔黝黑的军人摇了摇头:谢谢教授您的好意,但用不上了。

楚令岑:是还小吗?那我送你奶粉。

擦着枪的人沉默良久,使劲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想把眼泪吞回去:孩子半岁的时候发高烧,也跟着妈妈去了。

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楚令岑不知道该说什么,风呼呼刮过,刚刚还在聊天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安静了下来。

那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多岁的军人最后抹了一把脸道:您别觉得我可怜,现在这世道,谁不是这样呢?可我得活下去,我得连着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活着替我爸妈媳妇和没长大的孩子,看着这个世界越变越好,我也相信,教授您一定能带着我们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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