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gu903();蛋蛋和鸣鸣的目光转为鄙夷:

方拾遗,你没救了。

方拾遗其实也被这恐怖的景象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有点不忍卒视。不过柔弱的小师弟在侧,他就能克服障碍,逼自己撑开属于大师兄天生该有的保护双翼,将人严严实实捂住了。

温修越教他的他都记得很清楚,他是山海门的大师兄,是天生的保护者,绝不能让师弟妹们受到伤害。

硬着头皮又看了眼坑底那幅仿佛将地狱十八层搅合到一起的景象,方拾遗怀疑今晚可能会做噩梦,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摸出了火符。

得一把火烧光了才行。

孟鸣朝缩在他怀里,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抬起望了眼方拾遗,嘴角挑起了笑,伸手搂住面前人劲瘦的腰身,暗搓搓地量了量这道清瘦的线条,才慢慢伸到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着。

方拾遗定了定神,被摸得一阵头皮发麻的痒,直接把人提溜开:后面玩泥巴去。

持着火符,方拾遗少有的迟疑了一下。

这坑底的走尸,说来都是人。

是那些未得庇护的无辜的凡人,说不定还有许多是这座城中的住民。

这些人生前如何,已不必计较,可死得无辜,还被强行从地里唤醒,当一只浑浑噩噩、供人驱使的走尸,到最后一点意识被泯灭,都不得安息。

无论是人族与魔族,妖族,抑或正道与邪修大战,头一个倒霉的,总是这些被上天亏欠,没有灵根,所以无法护佑自己的凡人。

这些曾是活生生的人,跟他,跟孟鸣朝,跟萧明河和祁楚,跟他喜爱的师兄弟们没什么不同。

再望向坑底时,方拾遗已经蹙起了眉,胸口闷闷的难受。他沉默了下,泛着火光热意的符咒在指尖转了一圈,又被收了回去。

方拾遗拔出望舒剑,走到坑旁,深深插.入土中,抬步走进了坑底。

孟鸣朝惊愕:师兄!

方拾遗朝他摆摆手,踏空而去,走到坑上,低头看了眼那些残缺的脑袋与肢体,盘坐下来,缓缓阖上眼。

少年时佛光寺的大师曾来山海门讲经,方拾遗不耐烦听易先生那些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却奇迹般听得下秃驴念的经,跟着读了几本,学了些度化的经文,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也有些效用。

周遭的怨气与死气纠结成黑雾,朝他扑去。随着经文的念出,淡淡的金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这些黑雾格挡在外,一圈圈扩散开去。

呜呜的鬼哭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凄厉又不甘。望舒剑嗡嗡颤抖,发出清越的剑鸣,镇住那股怨念。

附近狂风大作,却惊动不了方拾遗的一片一角。孟鸣朝走到坑边,仰头望着盘坐着的方拾遗。

金光大盛,他俊美的眉眼柔和又神圣,虔诚吐出的经文仿佛含着天生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一点点抚顺黑雾中不甘的怨愤。

孟鸣朝看得恍惚,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喃喃叫:师兄。

可是这样的方拾遗离他太远。

那一刻他近乎有些自惭形秽。

可随之翻涌上来的念头却是他想做点什么,玷污这点遥不可及的神圣。

蛋蛋和鸣鸣莫名打了个寒战,歪头瞅了眼孟鸣朝的表情,悄咪咪往旁边撤了几步。

那表情说不出的妖气邪性。

这师兄弟俩分明隔得不远,偏生一个佛光普照,一个冷漠邪佞。

这道坑像个边界,将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

可惜另一个善于伪装,收起了獠牙。

方拾遗下来时,天色已经微亮。要超度这坑底这么多人,只这么几个时辰当然不可能,只能先略略镇住尸气与怨气。

这么多人枉死在此,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轮回,得以投胎重生。

他念了一宿经文,孟鸣朝便在旁边看了一宿,心底生出了些妄念,望着方拾遗时,目光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方拾遗精疲力竭,没注意到,倚靠在他身上,摸出套阵棋,往上一抛,拉住孟鸣朝冰凉的手,惫懒地笑了笑:师弟,借你的灵力一用。

阵棋化为大阵,一为遮掩用,二为锁住坑底千纠百结的不祥之气用。做完这些,他随手揉了只符鸟,叼着副主阵棋,传音带去了佛光寺。

还得让专门干这行的来。

做完这些,方拾遗更不想动了,结果一转头,就见破墙之后蹲着一堆眼巴巴的人,头一个就是那只狐狸。

狐狸眼中亮光闪闪,崇拜地摇尾巴:方少侠竟然还会佛门功夫!

方拾遗不想搭理这句话,纳闷问:你们还不走?

大家想来给方少侠道别,顺便道个歉。白里挠挠头,看到方少侠在超度坑底的走尸,便没来打扰。

不少人张望着已经被障眼法遮住的坑底,沉沉叹着气,轻声叫:我媳妇在里面

三儿啊,有高人超度,你要走得好好的,别怕了

呜呜呜,娘亲啊

幸存的百余人哭哭啼啼,揉红了眼,劫后余生后念起那些曾经熟稔的人,竟比躲躲藏藏的日子还要痛苦怅然。

方拾遗暗暗叹气,又在百宝囊里找出两件法宝,递给白里:这个可以遮掩你身上的妖气,出了这儿,就不要暴露身份了。这座城池被怨气侵扰多年,住不得人了,你带着他们往南去,隔这儿不远有座城,城主颇为和善,会收下流离的难民,这个法宝能护你们一程。

白里微微动容:方少侠

我还有要事。方拾遗摇了摇头,就此别过吧。

白里冲他深深弯了弯腰,却被闪身避开,结果抱在一起哭的其余人见此,又朝他一起拜来。

方拾遗躲不了,无奈摸出扇子,掩饰地扇了扇:行了,我只是做些分内事有缘再会吧。

话毕,他拉住一旁含笑看着他的孟鸣朝,忙不迭御剑而起,赶紧溜了。

孟鸣朝站在他身后,低下头嗅着他发间的淡淡幽香,轻笑道:师兄对谁都这么温柔,我要吃味的。

方拾遗懒懒道:祖宗,歇口气吧,给醋泡发了还得我来收拾。

孟鸣朝低低笑了笑,捉着他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捻了捻。

很软。

跟这人漫不经心外表下的心一样软。

先前方拾遗还有闲心一路收拾着烂摊子往白玉京去,这那荒城里走了这么一遭,发觉尸王失控逃脱后,就没心思了。

万一尸王搅起什么妖风祸水,一点星火烧得燎原大,温修越就又不得不站出来扛事了。

在此前,温修越瞒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北境修士击退魔族,这够让魔族心惊胆战,怀疑下毒没有成功。

可是没有下次了。

师父不能再出手了。

但方拾遗清楚师父的性子,若中洲当真再乱起来,又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拼着挫骨扬灰的痛苦与后果,温修越也会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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