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他也没问是什么,接来便含进口中吞下去。萧家小少爷携带的自然是灵丹妙药,清凉的感觉顺着滚入腹中,不多久就起了效,他安抚地摸了摸孟鸣朝的头,喘息着笑了声:疼,疼死了。

这才抬头道:多谢师弟,出剑救我一命,赠药又救我一命。

萧明河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孟鸣朝眼底含着泪光,小心地吹了吹方拾遗的伤口。

小孩儿长得漂亮,哭起来也漂亮,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方拾遗一肚坏水向东流,做作地叫痛:还是疼,哎,小鸣朝吹着有效,再给我吹两口。

孟鸣朝听话地又吹了吹。

方拾遗忍着狂笑的冲动,瞅着孟鸣朝头顶翘起的一缕毛,手贱地拨弄来拨弄去,小孩儿迷惑地看看他,他又满脸严肃:头发沾灰了。

萧明河终于看不下去了,凉凉道:别管他了,死不了,万一死了就地埋吧。

方拾遗桃花眼一弯:师弟可真是不留情面,还是小的贴心。

胳膊上黑血源源不断流出,不多久就流出了红色的血,几道深深的抓痕显出,几可见骨。

方拾遗额上布着层薄薄的汗,他没撒谎,就是很疼。

不过话说出来,反而不像真的。

好在修仙之人的恢复能力非凡人能及,眨眼功夫,方拾遗又能讨欠地又蹦又跳了。疼到半身麻木的感觉缓过去,他扬扬下巴,看向巷角满地的灯笼和人头,还有看傻了的镇民。

三人对这镇子都没好感,看那几个镇民点头哈腰地走来。甫一靠近,就嗅到股尿骚味。萧明河刷地飞飘几丈远,站到附近的屋檐上。

几个镇民面面相觑,为首的中年汉子搓搓手站出来:仙,仙师,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谢仙师为我们除了这邪祟!

方拾遗瞥了眼这位仁兄尿湿的裤子,要笑不笑:客气,不是为了诸位。

他如此不留面子,中年汉子尴尬地笑了笑,接不上话。

方拾遗也不需要他接话,指了指那具红色的骸骨:将她的尸骨好好安葬下,找个和尚来超度九十九日,顺便将你们镇外那片坟地一起超度了。庙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都供起来,诚心拜祭,否则会不会成怨鬼,我也说不清。轻轻呼了口气,他继续道,三面环墙,一路难通,逼仄阴戾,无路可退。镇外的墙是木天师让你们竖的吧?他打算等枉死的人足了,怨气充盈,便将你们镇上的人炼化成煞。

镇民的表情齐齐呆滞:木木天师?!

方拾遗似笑非笑:一伙儿的。

镇民口中立刻爆出一串本地骂语,方拾遗听不太懂,不过八成是在问候木天师的列祖列宗。

翻脸倒是利落。

他揉了揉怀里孩子顺滑的头发,心情才略微好了点。

折腾一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镇民们被叫来,千恩万谢,看到孟鸣朝,又全都露出见鬼的表情。方拾遗当没看到,连敷衍客套的心情也无,带着两个师弟去镇外的坟地转悠。

没走几步,萧明河发现坟里画着个隐晦的阵法,有聚阴气、孕邪煞之能。

他觉得此次下山处处丢人,脾气大得很,直接干脆利落地拆了那阵法。

方拾遗抱着孟鸣朝看着,想到木天师的话,眉目间闪过道阴霾。

从北境而来的某一批人,操控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神棍,想将这镇子变成山海门的突破口。

再不喜这镇子,关乎到山海门,也得谨慎处之。

可惜对方颇为谨慎,方拾遗和萧明河盘问过镇内知情人,再在方圆几里搜寻过一通,都没再发现什么。

滋事甚大,不是他们两个小年轻能处理的,得回去报告给长老们。

离开时,天色微微擦黑。萧明河眉头皱了一天,走出绿水镇,才动了动唇,冷冷吐出几个字:这群人都得遭报应。

方拾遗应道:他们往后会大病小病、大灾小祸不断。顿了顿,又道,天道轮回罢了。

离了绿水镇,走进深林里,萧明河摸出传送符将传送阵法画于符上,需极强的灵力、高深的阵法造诣与精妙的制符技艺,自然,制符的材料也当世罕见,寻常修士就是有,也是拿来当传家宝、保命符的。

也就四大世家之一萧家的小公子能随意摸出这么一张,用来赶路。

方拾遗半跪下来,搂紧孟鸣朝:抱紧师兄,别丢了。

孟鸣朝生怕被丢下,闻声紧张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萧明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银光在绿林深处一闪,将三人吞入其中。眼前的空间扭曲起来,山河万物似乎都在眼前历历闪过。下一瞬,天旋地转,换了天地。

脚下稳住的瞬间,迎面便拂来阵冷透骨的晚风。孟鸣朝打了个冷颤,在方拾遗怀里错开头,迟疑着睁开眼。

前方廊道回转,山岚缥缈。远处山水掩映,一片葱茏郁翠。仙鹤穿云而过,泉水叮咚不绝。

他看得呆住,方拾遗垂下眼,脱下外袍,给他罩上。外袍上残余着淡淡体温与清爽的香气,孟鸣朝悄悄用外袍裹紧了自己,主动递出小手给方拾遗牵住,感受到握过来的掌心温暖,紧张不安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三人传送到了浮云宫的一角,浮云宫上禁制无数,外人到此,如进迷宫,唯有持着玉牌的弟子可自由行走,但普通弟子能走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方拾遗的玉牌是温修越赐下的,除了几处地方,可随意走动,边给孟鸣朝解释,边温声道:我给你找个好师父,有空就去见你。

孟鸣朝默默点头,罩在方拾遗的外袍里,袍子空空荡荡的,衬得他小小一只,看着就可怜。

方拾遗莫名揪心。

若不是师父不在,他定会央着师父收这小孩儿为徒的。

昨夜解决那小鬼后,方拾遗已经传音回来,大体说明了此事,此时浮云殿内正候着两位长老。

大殿由方整的青灰色岩石砌成,年岁久远,蒙上了岁月的尘埃,古拙简朴。殿内点着九枝灯,灯火幽微,香炉内青烟袅袅,有些空寂。

温修越是上一辈的大师兄,底下四位师弟妹。二长老时常云游在外,三长老终年闭关,常出面的是四长老与五长老。

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会驻颜。四长老瓮澄是修仙界内有名的美人,待方拾遗一向亲厚,虽年龄似母子,更胜姐弟。三人踏进大殿时,她正捧着杯热茶轻啜,笑逐颜开:拾遗回来啦。

方拾遗拉着孟鸣朝,行了一礼:见过四师叔和五师叔。

五长老萧凛冷笑了声。

你们萧家的表情莫非是祖传的?犯得着谁都这张脸?

方拾遗暗暗腹诽,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五长老出身萧家,算是萧明河的叔叔,叔侄俩同仇敌忾,他早习惯了。

瓮澄淡淡看了眼萧凛,冲着方拾遗又笑了笑:拾遗,你身后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师弟?

方拾遗一怔。

看来掌门师兄没与你说清楚。瓮澄不紧不慢地用茶盖剔着茶沫,他早几日就传信来,说你此番会带回他的小弟子,还将那镇上的情况也说了一道。老三恰逢出关,闻听此事,担心得很,差点就去了。

五长老听得频频皱眉,瞥了眼方拾遗手臂上的伤,往后一靠,不阴不阳地道: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不吃点苦头,就不明白自己的斤两。

瓮澄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掼:老五。

声音颇大。

方拾遗不想跟长辈一般见识,也不想瓮澄与萧凛吵起来,何况受伤也有他轻敌之故,萧凛也没说错。他连忙将锁灵袋解下,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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