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佑将小礼盒背手藏在身后,慢慢走近了池倾的办公室。
池倾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就是比平时严肃冷淡了些。
乔书佑敲门后,池倾是亲自来给他开门的,不过没有细看乔书佑身后是否藏了什么东西,他让乔书佑在沙发上坐: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乔书佑没坐下,他慢慢走近池倾,然后将身后的小礼盒拿了出来:给你。
池倾问:这是什么?
一条领带,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池倾看着乔书佑,那一刻眼波都好像晃动,他伸手接过了乔书佑的礼物,只是同时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我从来不过生日。
一句话,就说的让乔书佑心疼。
他记得池倾说过的过去,亲生母亲很早去世,亲生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继母也不待见想来这样的他,从来都没能像样过过一次生日,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我今天早上收你外套的时候,看到了口袋里的艺术展券,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池倾要早点说,既是生日,又是提前准备,他肯定会拒绝沈世诚,而是跟池倾一起去的。
但池倾却道:早点告诉你有用吗,跟我去你也不会开心。
池倾的语气一点都不好,可之前是乔书佑说类似的话刺激了池倾,现在池倾这么说,乔书佑找不到适合的话接。
我无法成为那类会欣赏艺术的人,而且我也看到了,你的确是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比较开心,我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我开心是因为那里面有我喜欢的展品,就算单独去我也会开心。
你跟他一起吃饭也很开心。
那是因为我喜欢那家餐厅,上次我们去吃的时候我也挺开心的啊。
但你从来没有那样对我笑过。池倾莫名认真,在你眼里,我除了过分强迫,没有其他。
乔书佑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从刚才开始,池倾说的尽是一些否认自己的话。
我没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啊?
你没说,但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乔书佑觉得冤枉:我没有。
池倾抬起眼:那你说,在你心里我是怎么样的?
乔书佑被问的懵了懵。
他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也没好好想过,池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下子被这么问到,乔书佑思索片刻,还是挑好处说的他不喜欢池倾这样否认自我,不管这是受不可控的情绪影响还是单纯的发脾气闹别扭,这样的心理暗示总是不对的。
你帮过我很多,是你把我从罗其明的债主手上救过来的,之后也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不管中间发生过什么,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是吗?
看来不举点具体例子出来,池倾还不会信了。
乔书佑想着这段时间内发生过哪些事:你将妮妮带回了我身边,对不对?帮我查清了妈妈去世的真相,将乔家买了回来,你还带我去滑雪,我生病的时候一直照顾我你为我做过很多,我都记得的。
池倾却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那不是为了你,只是我想得到你罢了。
乔书佑感觉不管怎么说,池倾就是要否定自己。
他宁愿池倾是在闹别扭,可别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他的压抑情绪了,池倾不该是这样的。
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多少人能做到的,你真的很厉害。
别人不会这么觉得,只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谁说的。乔书佑道,你建立了慈善基金会,帮助了很多小朋友。哪怕在马路上看到陌生小孩,你都会去救啊对了,还有段初,他跟我说过,你是他除了父母队友经纪人以外最想亲近的人。你让他觉得公司是保护他们的地方,是有委屈时可以说的地方。他觉得你很好,所以很庆幸你是他们老板。
具体事例似乎终于有些触动了池倾。
乔书佑继续说着:不要去想对你抱有敌意的人是如何看待你的。我之前被好多人骂,骂我是贱人混蛋,应该立刻去死,难道你也会这样认为吗?
当然不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
明明前面还那样说,结果喜欢又藏不住,乔书佑听着,心钝钝地泛酸。
他看惯了池倾霸道使坏的样子,偶尔见他这样自我怀疑,心里竟出奇的难受。
所以你也不是。乔书佑语气始终温和,我看你,是有缺点,但也有很多优点,所以不要这样说自己,你要好好对待自己的。
池倾沉默了一会儿:但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懂艺术,永远无法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这跟懂不懂艺术没有关系啊。如果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懂或不懂,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不用变成任何模样,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乔书佑说了这么多,大概只有这句话是真正触动到了池倾。
那你,会喜欢我吗?
这句话,乔书佑听着池倾说起过太多次。
有霸道的、强势的、醉酒的、温柔的,但头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不确定的。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否认池倾的话,因为这时的后果必然会比平时放大无限倍,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否认落在池倾心里会变成什么意思。
可要说喜欢,他又说不出口。
他会喜欢池倾吗?
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谁,无论对象是谁,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都是一个很遥远的问题。他会留在池倾身边,其实就是因为一开始池倾的强迫罢了。
但他不讨厌池倾。
哪怕后来池倾的手段是很过分令他厌恶过,可最初那段时间池倾对他的照顾总是在影响他,之后池倾的更是用言行在表达对自己的真心他怎么会讨厌一个用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池倾,就不会为他担心,也不会特意去问医生,又来公司看他。
事实如此,池倾是父母离开之后,对他最好的人。
乔书佑看着他:你这样,会让我心疼,所以不要这样了。
下一秒,就被池倾拉进了怀里。
池倾几乎是将他箍在自己怀里,问道:你真的会为我心疼吗?
乔书佑被池倾抱着。
看上去控制着他的人似乎是池倾,但乔书佑清楚,他们之间或许是池倾更需要他,眼前这个男人看着高大强势,可灵魂是缺了一角的。
他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衡量池倾的行为,因为池倾是特殊的,他的好他的坏也不是常规标准就能判定的。
乔书佑拍拍他的背:真的。我知道你情绪不好,如果是因为我,那你就告诉我,不要埋在心里别扭。如果是情绪障碍影响,也要告诉我,更不能自己埋在心里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不会有事。
从来没有人对池倾说过这些话。
他在泥沼挣扎的时候,没有人承认他的价值,他就是一块腐烂的泥,一切都是独自承受。他很早就看透了世间本质,所以不相信任何虚假的赞美称颂,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人。